永遠不變是京都

一座有著上千年悠久傳承的城市成為歷史的古都，并最終變為全球獨具一格的城市，其內在的原由是多方面的。光從觀光者的眼見而言，大凡這種都市，提供給外界切入的角度，無論橫面還是縱面，都是多方位的。正如我們可以從音樂進入納也納，從童話進入哥本哈根一樣，日本的京都，也預先為所有的進入者提供了觀光前的多種“開胃酒”。熟識日本文學的人，可以想見日本作家三島由紀夫的小說《金閣寺》，可以聯系上川端康成筆下那本既壯美又悲傷的《古都》。再向上追溯，你可以從《源氏物語》《枕草子》等日本古代文學作品中，通過無數女性自身纖細的筆觸去撫摸這座古老城市的肢膚。時尚一點的，你甚至可以從那部陪伴無數人度過童年的動畫片《聰明的一休》中，隱約看見舊時京都的風俗與生活，動畫片中那位威風凜凜的足利義滿大將軍與京都存在著密切的關系，動畫片中一再出現的聳立在碧綠鏡湖池水前那呈四方形的寺廟，便是京都的標志性建筑符號金閣寺。正是這一地區，17座古建筑已列入世界遺產名單，而京都的平安京區域，1994年根據文化遺產遴選標準早被列入了《世界遺產目錄》。

日本文化的象征

我對京都的認識，其實是從日本錢幣開始的，朋友拿起一枚10日元硬幣，指著硬幣背面印制的一個建筑圖案，告訴我，這就是京都的平等院鳳凰堂。據他介紹，悠遠的歷史背景，使得京都繼承了諸如建筑、繪畫、雕刻、園藝、歷史遺跡和民俗藝術、建筑和文物等豐富的文化遺產。日本國內將近百分之十五的重要文化財產都可以在京都找到。它的文化遺產，不論是在質或者是量上，都位居日本全國之冠。“只有京都的情感才是典型日本式的情感，只有京都的風情才是日本的風情。”他總結道。

相對于日本大阪現代化都市的喧囂熱鬧，東鄰琵琶湖，西南面臨大阪灣，群山環抱的京都，祗園街上身著“振袖”傳統長袖和服的舞伎，富有京都風情的格子門“町家” “町西陣”街兩邊滿掛著的華麗鮮艷的傳統京都貴族織品——西陣織，這些日本19世紀江戶風格的古鳳，就如同讓你來到了一片凈土。5月，城里城外，櫻花紛飛、古剎林立。

據朋友講，現在的京都有眾多著名于世的文化遺產，作為世界文化遺產的“古都京都文化遺產”是一個大的古文明聚落，其中包括京都的17處古跡，它們是：清水寺、二條城，金閣寺、銀閣寺、天龍寺，龍安寺、延歷寺，高山寺、仁和寺，西芳寺、東寺、醍醐寺、西本愿寺、上賀茂神社、下鴨神社、宇治上神社，平等院鳳凰堂。其實，讓京都引以為豪的文化遺產遠不止這些建筑物，還包括與這些建筑物相依相伴的周圍環境，包括一些未登錄為世界遺產的建筑和風景。這些寺院既包含了建筑之美，又包含了園林、造型之美，與周圍的環境融合無間，的確是傳統藝術的精品。“京都人十分愛護自己的環境，1994年京都市出現了60米以上的旅館，有不少的京都人認為這些高層建筑破壞了京都原有的風景與氣氛，有些景點甚至拒絕這些高層旅館的住客入園，以示抗議。”對于自己城市的生態保護與建設，朋友和其他京都人一樣，從內心深處，抗抵著霓虹燈對這座古老城市的破壞和侵蝕。

1997年12月聯合國氣候變化框架公約在這里召開第三次會議時，朋友是義務的中文譯員，那次會議讓京都在20世紀再次名揚天下。會后通過了《京都議定書》 (《聯合國氣候變化框架公約的京都議定書》)，這是人類為減少溫室氣體排放，減少全球氣候變暖和海平面上升的危險，在全球范圍內至今所做的最大的努力。2005年2月16日，在協議正式生效日，為了保護與促進《京都議定書》的成果，京都人又舉行了一次示威游行， “很多市民都上街了，人們舉著各式各樣的標語，和平而有序地穿過大街。地球只有一個，環境惡化了，京都也就完了。”朋友說。

日本人心靈的故鄉

雨后的清晨，陽光明媚。京都的秋天，金閣寺的山門前已是滿眼的紅葉，空中不時傳來烏鴉的啼叫聲，像平靜水面微蕩的波瀾。觀紅葉是必不可少的了，我們碰到成群的中學生排著隊等候進入金閣寺。跟著他們，終于進了山門，迎面便是一條甬道一一鋪著細細的碎石，兩側的櫻樹枝繁葉茂，上頭的晨露在太陽光的照射下映著五彩的光。行走其中，周身彌漫著禪院特有的寧靜與安謐。然而，經過庫里、方丈兩道院門，眼前又豁然開朗，一座金光燦爛的寺閣如從天而降，靜靜地坐落于一池碧水之中，端莊秀美，無與倫比。在湖中心，晨光中，她金光閃閃，紅葉掩映著震撼人心的美。導游說，這便是金閣寺了。

查閱資料你便知道大名鼎鼎的金閣寺了，正式名稱其實應是鹿苑寺，只因為整個建筑物外面包有金箔，才別稱金閣寺了。這是被日本政府指定的國寶，并于1994年被聯合國教科文組織指定為世界文化遺產的重要歷史建筑。寺院是1397年足利家族第三代將軍義滿作為別墅而修建的，義滿死后被改為禪寺“菩提所”。據說以金閣為中心的庭園表示極樂凈土，被稱作“鏡湖池”的池塘與金閣相互輝映，似乎是京都代表性的風景。金閣寺屢遭戰亂毀壞，但院內的舍利殿卻一再幸免，成為日本北山文化的唯一建筑遺址，日本政府在二戰前就把金閣寺列為國寶。1950年，舍利殿卻因一個和尚放火自焚而完全燒毀。目前人們看到的舍利殿是1955年重新修復的，而外壁的金箔裝飾是1987年更換一新的。

金閣寺的舍利殿是一座緊鄰鏡湖池畔的三層樓閣狀建筑，一樓是延續了當初藤原時代樣貌的”法水院”(屬寢殿造風格，也就是平安時代的貴族建筑風)，二樓是鐮倉時期的“潮音洞”意指武士建筑風格)，三樓則為中國(唐朝)風格的“究竟頂” (屬禪宗佛殿建筑)。寺頂有寶塔狀的結構，頂端有只象征吉祥的金鳳凰裝飾。 三種不同時代不同的風格能在一棟建筑物上調和完美，這是金閣寺之所以受到推崇的原因。除此之外，效仿自衣笠山的池泉回游式庭園里有許多風格別致的日式造景，成為室町時代最具代表性的名園。

透出大理石平涓肌理的鏡湖里，精致的舍利殿靜靜地立在那里，把倒影投在水面上。一邊映襯的是幾株精致的黑松和一簇荷花，周圍濃密的綠樹環護，使它就像一盆精致的盆景，精美得令人窒息。紅葉中閃光燈此起彼伏，幾乎所有的游人都在用手中的相機定格日本這張最為漂亮的人文明信片的靚像。“我透過山谷的晨曦卻看見了金閣高聳云天。”這是三島由紀夫在《金閣寺》中開篇的感嘆： ”對我來說 金閣絕不是一種觀念，而是一種物體。是一種盡管群山阻隔著我的眺望、但只要想看還是可以到那里去看的物體。美就是這樣一種手可以觸摸、眼可以清晰地映現的物體。我知道并且相信 在紛繁變化的世界里，不變的金閣是千真萬確地存在。”在他的描述中，金閣寺是黑夜中的月亮，是黑暗中唯一光明的象征，是橫渡時問之海而來的一艘美麗的船。金閣寺早已不再是一處建筑，而幻化為一個抽象的心靈符號它是日本人心靈的故鄉。

“我已不再在矚目的風景和事物中尋找金閣的幻影了。金閣漸漸變成深刻，堅固、實在的物體。它的一根根柱子，花格子窗、屋頂、屋頂尖上的鳳凰清晰地浮現在我的眼前，仿佛伸手可及似的。它的纖巧的細部和復雜的全貌相互呼應，只要取出任何一部分，金閣的全貌就會想起來，恍如響起音樂的一小節，整個樂章就會流瀉出來。”三島由紀夫對金閣寺這種異乎導常的癡迷描繪 以至有評論家認為《金閣寺》是他的“情感自傳”。但我個人以為，將這段優美的文字放八京都是準確的。

京都，你只要取出任何一部分，日本的全貌就會想起來，恍如響起音樂的一小節，整個樂章就會流瀉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