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年代《大公報》民生觀對中國當代報業的啟示

【摘要】《大公報》在中國新聞史上占有重要地位。作為一份成功的報紙，它帶給現代中國報業良多啟示，本文在對三十年代《大公報》深入研究的基礎上，從報紙辦報理念的角度來探討當代中國報業的生存問題，即這份昔日的民間大報帶給當今報業的啟示:以民生的視角來關照社會，以民生的角度寫新聞，做事業。

【關鍵詞】民生觀 社會責任 報業生存

《大公報》的成功，當然與特定的歷史條件有關。但是更主要的是主客觀各方面條件的契合，換句話說，就是《大公報》的主觀辦報思想和動機與當時中國社會的客觀發展趨勢和潮流的契合。

報紙是大眾傳播媒介，以服務大眾為鵠的才是其生存發展的根本。《大公報》反對戰爭，且不畏權勢，勇于為民眾說話，誓為民眾之喉舌。這種辦報理念順應了國家需要、民眾需要，也符合新聞媒介自身發展的規律、要求。而這也是《大公報》能在當時的中國新聞界脫穎而出的主要原因。

《大公報》選擇民生觀有其必然性。張季鸞認為，“報紙之天職，應絕對擁護國民公共之利益”，[1]他說過，《大公報》的成功經驗即為“準備失敗”，這個并非夸大其詞，實是情勢所逼之下的必然心態。

一、民生觀是報紙履行其社會責任的必然選擇

《大公報》是一張文人辦的報紙，一向標榜“文人論政”。中國文人的政治抱負就是對執政者盡自己的言責，用古人的話說即:為“帝王師”，做國之諍友。因此，《大公報》關心政治，暢言國事，將民營報紙引導輿論、監督輿論的功能發揮得淋漓盡致，將王韜、梁啟超等人開創的這一傳統推向了極致。關于《大公報》與政府之間的關系，1943年10月1日 《大公報》重慶版的社評《今后的中國新聞界》有過說明:“為了國家利益著想，有人謂報紙對于政府，應該是小批評，大幫忙。假使批評為難，則幫忙時也就乏力。因為在那種情況下，一般民眾以為，反正報紙都是政府的應聲蟲，不會有真知灼見，而國際讀者也以為你們的報紙沒有獨立精神，而不重視，到那時報紙雖欲對政府幫忙，也沒有力量了。”《大公報》對政府的態度是擁護當時的國民黨政府，希望能對國家盡其言責，對政府隨時進行督責。這是它的必然選擇。大公報人對政治感興趣，但他們感興趣的是眾人之事——國家的進步和民生的改善，而非一己的權勢。同時，他們感興趣的方式是公開的陳述和公開的批評，而非謀權和煽動。所以《大公報》要求政治獨立、經濟獨立。服從國家利益需要的意識高于一切要求，同時資產階級新聞自由思想又使他們堅信“報紙天職，應絕對擁護國民公共之利益，隨時為國民宣傳正確實用之智識，以裨益國家。”[2]因此《大公報》的言論出發點是國家、民眾的利益。

上個世紀三十年代初，南京國民政府成為當時代表中國的合法政府。九·一八事變后，國家遭逢日本帝國主義的入侵，人民飽受列強蹂躪，《大公報》提出了“國家中心論”，認為當時只有國民黨執政的國民政府才能承擔起領導全國抗戰的重任，只有擁護國民黨為“政治中心”，國家事業才可達成。如今看來，這些觀點未免偏頗，但是我們不能要求歷史人物超越其所處的時代，超越其自身的階級觀念。雖然《大公報》承認，國民黨政府有很多不盡人意的地方，但在當時，中國國內任何別的黨派組織都不比國民黨更有可能把握全國局勢，更談不上有軍事力量、物質力量來抵御外侮，保衛國家了。所以他們分析現實:“強敵當前，沒有時間允許我們再另外建立一個中心，而沒有中心，群龍無首，就要挨打，就要亡國”，并非危言聳聽。據此可見，《大公報》對于國民政府的維護更多的是基于國家興亡、民族生存這一民族主義立場。《大公報》對當時的國民政府可謂“恨鐵不成鋼”，它對國民政府的腐敗現象憤怒斥責，對不合理的政策提出異議，尤其是，《大公報》對于民生疾苦、公眾意見十分關注。隨時了解并通過報紙反映出來，時刻警策政府改革弊政。

當前，報紙的商業性越來越為人們所重視，但是報紙為人民服務的宗旨沒有變，而且在溝通政府和大眾方面報紙有重要作用。關于這一點，大公報為我們提供了很好的借鑒。以一個獨立完善的經濟實體支撐報紙言論，記者站在中立立場，客觀地報道事實，反映觀點，在公眾中樹立“公正者”形象，贏得公眾的信任，才能做好政府的監督員、諍友。

當前，市場經濟的浪潮在帶給我們國家事業勃勃生機的同時，其商業氣息也深深地影響著我們的思想理念。拜金主義、金錢至上觀念也出現了。報紙，理所應當履行其新聞職責，將不良現象公之于眾。新聞媒介只有發揮監督的功能，才能促進政府工作人員廉潔自律，提高工作能力和水平。同時報紙掌握信息全面、及時，對于一些社會現象的認識比一般人要深刻得多，分析問題更深入。所以報紙提出的建議、意見對政府工作有重要的參考價值。《大公報》觀點鮮明，表態有立場有見地，決不人云亦云。胡政之說:“辦報要有原則，政治是靈魂，對國家社會提不出主張，起不了作用，光是想賺錢，又有什么意義?”[3] 《大公報》給予當代報業的啟示就是，報紙的民生觀是政府制定、調整政策方針的風向標。正因為此，《大公報》履行了新聞媒體的社會責任，贏得了政府的認可和民眾的信任。這種新聞理念不失為一種處理政府、媒體、公眾之間關系的可借鑒的方式和策略。

二、民生觀是報業生存之本

1926年《大公報》復刊伊始就鮮明地提出“四不”辦報方針，對此應該指出的有兩點，即:(一)所謂“不黨”，從廣義來說，就是孔子在《論語·述而》篇所說的“君子不黨”的那個“不黨”。意思是堅持不結黨營私和無所偏倚，能夠站在比較超脫的立場上為老百姓說話。從狹義來說，則是對民國初年以來，一些報紙投靠國會中的某一個黨團，或封建軍閥中的某一個派系，靠津貼過日子，黨同伐異，盲目吹捧，信口胡謅，造謠生事等種種行為的鄙夷和抵制。(二)他們確實是身體力行的。為了堅持以上的辦報原則，《大公報》曾多次被查禁而其志不改。這些都說明《大公報》確實是一家有強烈社會責任感的正派的報紙。[4]“四不”方針中“不私”，則說:“本社同人，除愿忠于報紙固有之職務外，并無他圖。易言之，對于報紙并無私用，愿向全國開放，使為公眾喉舌。”所以辦報無私，努力做民眾的喉舌就是大公報最基本的辦報原則。在以后幾十年中，大公報始終秉持作為新聞人的新聞底線，不嘩眾取寵，不討巧賣乖，不謠言惑眾，不煽風點火，以客觀、公正、真實的態度報道新聞和發表評論。胡政之曾有言:“我們的最高目的是要使報紙有政治意識而不參加實際政治，要當事業做而不單是大家混飯了事。這樣努力一二十年后，使報紙真正代表國民說話。”[5]張季鸞在其撰寫的文章《無我與無私》中也說:“根本上說，報紙是公眾的，不是‘我’的。”大公報始終認為“報紙的生命，首在新聞。概能反映中國之全部重要問題，以滿足救亡建國途中國民之一切需要……報紙為人民公用之工具，凡各地疾苦，各界煩悶皆宜為宣達，以期政治日新”，[6]認為:“夫報紙者，國民之耳目也。倘其所欲言者報紙不能登，其所欲知者，報紙不見載，是耳目閉塞矣。”[7]深感作為報人“兼人民耳目與喉舌之用”，因此，在三四十年代戰亂年月，《大公報》一次又一次地將飽含深情的筆觸伸向勞苦大眾，道出他們的心聲，為他們的疾苦生活大聲呼喊。1930年，報社派記者到河北農村調查民情，以書信形式在報上連載刊出記者的報道，并配發相關評論，提請當局注意那里的民生疾苦。1935年至1936年，《大公報》連續刊登了記者范長江西北之行所寫的大量旅行通訊和調查報告，報道了西北人民的艱苦生計，揭露了苛政和貪官污吏給當地人民造成的苦難和戰爭給人民生命財產造成的巨大損失和破壞。抗戰期間，《大公報》在炮火中堅持出報，對中國人民在戰爭期間的悲慘境遇進行了真實報道，為中國人民的抗戰事業做出自己的一份貢獻。

實現民主政治，建設現代化國家是我們的重要目標。民主政治，要求保障人民的基本權利，這一方面是依賴國家的有關政策法規的硬性規定，另一方面則需要新聞媒體的監督。報紙既擔負著向廣大民眾傳達黨和政府的政策、方針的使命，又是普通民眾發表言論的重要平臺。盡管當代報紙所處的社會環境不同于當年大公報所處的環境，但是報紙作為大眾媒介的身份沒有變，而且現代社會報紙為大多數的人說話已經成為其爭取受眾的必然選擇。報紙要發揮輿論導向功能，就要走向普通人的生活，真心實意為廣大人民群眾服務。這是百年大公報留給當代報人的可貴經驗，是報紙保持其生命力的關鍵。

《大公報》將自己定位為“服務于公共利益，并獨立地提供新聞和發表言論。”這一點對于當代報紙也一樣重要。報紙要看到社會效益，而不是僅僅盯住經濟效益。須知報紙樹立民生觀，服務社會也就為自己贏得一定聲譽，為自身的發展創造了條件。

此文為河南省社科聯調研課題(項目編號:SKL-2008-733)

注釋

[1][2]《大公報一萬號紀念辭》，《大公報》，1931年5月22日

[3]胡政之，對天津館編輯部同人的講話[A].周雨，大公報史[M] 南京:江蘇古籍出版社，1993年

[4]方漢奇，《〈大公報〉百年史》，(1902.06.17-2002.06.17)中國人民大學出版社，2004年7月第3頁

[5]周雨，《大公報史》江蘇古籍出版社，1993年第28頁

[6]本報復刊十周年紀念辭[N]《大公報》(天津版)，1936年9月1日

[7]《改善取締新聞之建議》《大公報》(天津版)，1936年4月2日

(作者單位:河南省周口師范學院)

責任編輯:周蕾 姚少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