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活的壓力和生命的尊嚴,哪個更重要?
這些天,無論走到哪里,遇到什么人,大家幾乎都在談論《蝸居》。它已經超過了一部熱播的電視連續劇,成了一個很火的社會話題,波及城市的各個階層。
盡管這個話題已經在網絡匯成了口水的海洋。但我還是想寫下自己對這部戲的真實感受。
首先,我想到了聲名狼藉的陳冠希“同志”。他向我們證明了在這個開放的社會,掌握基本的電腦知識是多么重要。由于他的失誤,無數人通過網絡見識了他和很多女明星身體上不該暴露的零件。后果至今很嚴重。
因為這是人體的底線。也就是說,在一個文明的社會,人至少要穿著內褲,當然女性還要戴著胸罩。盡管裸體雜志和電影普遍受到歡迎,但多數人還是得忍著,保持偷窺狀態,并對周圍有沒有警察高度警惕。
但充滿情色欲望臺詞、場景的《蝸居》卻走得更遠。因為這部交織著愛情、婚姻、親情、金錢、權力、欲望的作品,逼真而無情地展示了都市房奴的絕望掙扎,以及他們無法兌現的夢想——盡管這些人無比勤勞勇敢、無比渴望生活。
如果僅是如此,這部戲不可能激起如此強烈的社會情緒巨瀾。因為這是個碎片化的時代,人們的價值體系已經隨著財富、階層的分化支離破碎,很難有共同語境的一地雞毛。
從一開始,《蝸居》就試圖剝去都市浮華斑斕、光鮮亮麗的外套,甚至底褲。由于脫得過于徹底,便顯得很殘忍。多數普通人被刺痛,除了有情感共振以外,就是曾經還對生活抱有幻想,指望著通過奮斗改變命運。但是,假如通向幸福的通天塔已經屬于少數人的專利,假如無休止的忙碌到頭來只是一場空,你將如何面對?很多人沒有準備好面對這個現實,于是躲避,并自欺欺人,看勵志書甚至追隨騙錢的成功學大師。直到《蝸居》的出現,才讓這樣一個命題赤裸裸地擺放在很多人面前:生活的壓力和生命的尊嚴哪個更重要?
面對茍活的海萍夫婦、不愿茍活卻只能當小三的海藻、有家室卻不甘平淡生活的腐敗干部宋思明,你很難用簡單的是非曲直來判定每個人的選擇是否值得稱許或詬病。因為大家都擰巴,都扭曲,我說的不僅僅是生存狀態,也包括背后的社會環境和情感、價值認知。
存在即合理。這是一道不難做的選擇題:為了生存,或者叫活得體面而尊嚴,而面前又沒有一個公平公正的階層上升通道,你只能做交易。用海藻的話來說,叫“肉償”。殘忍嗎?其實,這樣的交易在農民或農民工這樣的弱勢階層中存在多年了——你知道有多少農民的孩子自覺放棄上大學了?多少農民或農民工的女兒淪為娼妓,好一點的成為二奶了嗎?只不過這次輪到都市白領了——他們是曾經的知識精英啊!
所以,《蝸居》脫掉都市白領的底褲,露出的不是一個健碩美麗的胴體,而是傷痕和潰瘍。關于人性,關于情欲,關于體制,關于信仰。
這叫轉型之痛。
曾經與人探討人性的顏色。我說:人性既不是黑色的,也不是白色的,是灰色的,宛如繁華都市的本質。但我們必須有一種沖動:讓它變白,而不是逐漸淪為黑色的社會。守住底線的前提不是每個人虛假地發誓從此變得高尚,而是首先要真實地面對集體的墮落。從這個角度看,《蝸居》可謂入木三分。
最后,我想起了杰克#8226;凱魯亞克的一句名言:“我們找不到靈魂的家園,于是我們集體在路上。”但我們至少可以實現我的身體我做主,給它穿上底褲,并且不輕易拿它做交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