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狗和沙漠的愛情關系

1 唐姍問了我一個腦筋急轉彎:一只小狗要穿過沙漠，帶著足夠的水和食品，但還是死在了沙漠中。請問，這只小狗是怎么死的?

我想破了頭，也想不出答案，只好肥了她一支小奶糕，她才肯大笑著說:“那只小狗想噓噓，沒找到電線桿，憋死了。”

唐姍是我最好的朋友，在一家雜志社做編輯，經常拿一些稀奇古怪的問題來敲我竹杠。

我們都沒有男朋友，只能輪著嘆氣，然后發飆:好男人都死到哪里去了，為什么連來福這樣的衰人也敢稱帥哥?

來福是我們QQ群里一個很出名的寫手，放話說自己帥得冒泡。為了殺一下他的威風，我在QQ上拿著唐姍的腦筋急轉彎來問他:“你要是知道答案，我就承認你真的很帥。”

誰知這個死來福卻哈哈樂了，說我太OUT，這么老的題也敢拿來考人。不等我罵回去，他已發過來一個新問題:另一只小狗過沙漠，帶了足夠的水和食品，也找到了電線桿，但還是死在了沙漠中。請問，這只小狗是怎么死的?

這真是個變態的問題，我只好打電話問付萊。

2 付萊是我們小區出了名的早慧少年，也是個名副其實的帥哥，就住在我對面的樓上。

我們一直是同學，直到上大學后才分開。大學四年我沒談戀愛，就是因為心里老惦記著他。但大學畢業后，他卻一直宅在家里，不肯出去工作，于是，他成了所有孩子的反面教材。我總覺得像他這樣聰明的一個人，不應該在家宅一輩子。但這個宅男卻不僅不替自己著急，還總干一些不著調的勾當。比如今天，當我在電話里問他那只小狗是怎么死時，他卻非要我站在窗口，對著他的房間連喊三遍“付萊付萊我愛你，就像老鼠愛大米”，他才肯告訴我答案。

每一個變態的問題后面，必然藏著一個變態的人。變態的人不只死來福，還有這個死付萊。

但自尊敵不過好奇，為了得到一個答案，也為了不被死來福羞辱，我還是放下淑女架子，站到窗前，對著付萊的窗口，大聲地喊了三遍老鼠和大米的混賬話。

付萊的虛榮心得到充分滿足后，趴在他的窗口大笑著對我說:“第二只小狗找到的那個電線桿，是倒在地上的，所以這只小狗，也是憋死的。”

又一只可憐的小狗被憋死了——原來，變態的問題后面不只藏著兩個變態的人，竟還藏著一個變態的答案。

3 我得意地告訴來福標準答案后，正準備接受他暴風驟雨般的表揚時，他卻慢條斯理地發來第三個問題:第三只小狗也要過沙漠，它帶了足夠的水和食品，找到了電線桿，電線桿也是豎著的，但它仍然死了。請問，它是怎么死的?

天哪，為什么總和小狗過不去?我意識到自己掉進了一個無底洞。仍是想破了頭，也想不到答案，只好再次向付萊求助。

付萊果然是超聰明的，他痛快地說自己知道答案，不過，像上次一樣，他要我再在窗口喊三遍“付萊付萊我愛你，就像老鼠愛大米”。我只好硬著頭皮照做。

付萊的虛榮心在又一次被滿足后，給了我一個答案:電線桿雖然是豎著的，但旁邊卻有另一只狗在收費。這第三只小狗只帶了水和食品，沒帶錢，所以又一次憋死了。

原來每一只小狗的死法都相同，只是死因有異，估計還會有下一只小狗被憋死……不出所料，死來福在我答上了第三只小狗的死法后，又發來了第四個問題:第四只小狗過沙漠，它帶了足夠的水和食品，找到了電線桿，電線桿是豎著的，而且這只小狗還揣著一大把整鈔和無數零錢，但最后，它還是死了……請問，它是怎么死的?

仍然不知道答案，但我卻不敢再問付萊了。因為每當我下樓，院子里的小孩就會跟在我后面，異口同聲地喊:“付萊付萊我愛你，就像老鼠愛大米……”羞得我真恨不得找個地縫鉆進去。

4 當我罵完來福促狹、又要罵付萊陰損時，唐姍卻張大嘴，攔住了我的話頭:“你是說，你們小區那個帥哥叫付萊?”

“是啊，難道你認識他?”

唐姍故作高深地看著我，一字一頓地說:“你不知道嗎，QQ群里那個給我寫稿的來福，他的真名就叫付萊。如果不出意外，他倆絕對是同一個人。”

什么?出題的人和給我答案的原來是同一個人?我怎么就沒想到呢。看來，找不著電線桿的不只是小狗，付萊一直像電線桿一樣杵在我面前，我卻不知道，他就是那個死來福。

砸開付萊的家門時，他只怔了一下，就馬上明白了我的憤怒，但臉上卻沒有絲毫愧意，反而笑嘻嘻地問我:“這回變聰明了，知道第四只小狗是怎么死的了?”

我怒目圓睜:“第四只小狗說謊騙人，被人給咬死了!”然后不等他反應過來，我已經把他的胳膊放到了我上下牙齒之間。

平息淑女的憤怒，只有一個辦法，那就是給她想要的答案。付萊疼得齜牙咧嘴，一邊道歉，一邊告訴我正確答案:電線桿前邊有很多只小狗在排隊噓噓，第四只小狗沒輪上，所以被憋死了。

5 知道了付萊并不是靠父母養的宅男，而是一個靠寫作賺稿費的職業寫手后，老媽終于勉強答應我:可以和他試著交往一段。

但當我鼓起勇氣，想要給付萊打電話，約他去看一場電影時，唐姍的電話卻先來了。

唐姍告訴我，她已經和付萊約著見了一面，他們一起吃了飯，還看了電影。唐姍興奮地在電話里說:“這個付萊不只帥，還很紳士，這樣又帥又體貼的男生真是太讓人心動了……”

唐姍還說了些什么，我一句也沒聽進去，我眼前晃動著一只又一只在沙漠上跋涉，找電線桿的小狗。我終于確信，自己真的就是一只倒霉的小笨狗，找不著電線桿，是死;找著了電線桿，也還是死。難道，就沒有小狗能過得了沙漠?

付萊和唐姍會不會發展下去，忽然變得不重要，我心里關心的只有另一個問題:第五只想穿過沙漠的小狗會有怎樣的遭遇呢?如果第五只小狗能過得了沙漠，那么我和付萊之間是不是還有開始的機會?

思前想后好幾天，我裝作漫不經心的樣子，在QQ上問來福:“第五只小狗過沙漠，它帶了足夠的水和食品，找到了電線桿，電線桿是豎著的，也沒有別的狗在那里收費，更沒有其他小狗在排隊;可是，這只小狗也死在了沙漠中……你知道這只小狗是怎么死的?

來福發過來一個驚嘆的表情，“你的智商終于和小狗差不多了，都知道提問了，但卻不知道答案對吧?想知道就去窗口，像以前喊過的那樣喊三遍，我就告訴你。”

“去死吧你。”

在說完這句話后，我毫不留情地把來福拖進了黑名單。得不到愛情我不會死，但要被所愛的人一次又一次捉弄，我寧愿去死。

五分鐘后，唐姍在線上呼我:“付萊讓我跟你說——電線桿上貼著一張紙，上面寫著:此處嚴禁小便!這句話是什么意思啊?”

也不知道哪里躥出來一股無名火，我惡狠狠地回了唐姍一句:“這句話的意思就是——你們兩個談戀愛，嚴禁我插足。”

6 事情在我和付萊、唐姍雙雙絕交之后忽然有了轉機。

唐姍發來手機短信:第六只小狗過沙漠，它帶了足夠的水和食品，找到了電線桿，電線桿是豎著的，沒有狗在那里收費，也沒有其他小狗排隊，電線桿上更沒有“嚴禁大小便”的告示，可是，這只小狗也死掉了。請問，是怎么死的?

猶豫再三，我給唐姍回短信:“反正都是死，愛怎么死就怎么死吧，拜托以后別再用這種問題刺激我，我已經比那只小狗先死了。”

但唐姍鐵了心要刺激我，仍然不屈不撓地發短信騷擾我，說我誤會她了，她和付萊根本就沒開始呢。她一而再再而三地讓我好好想想，第六只小狗是怎么死的，還說這個問題事關我終身幸福，不能馬虎對待……

我想啊想，想得頭都大了，還是一點頭緒也沒有，只好向她服了軟，“我想不出來，你告訴我答案，我就和你恢復邦交。”

唐姍如蒙大赦，馬上屁顛顛打電話過來:“第六只小狗是這么死的——在那個電線桿旁噓噓需要查驗狗證。這只小狗呢，它沒有狗證，所以沒有噓噓成，最終，又被憋死了!”

“可是，這跟我的終身幸福有什么關系，難道，我要談戀愛還得先給自己辦個狗證不成?”

唐姍大樂:“你真是一只笨狗狗，付萊說，他的稿費已經足夠買一輛小汽車了，他跟我說，他打算把車送給那個已經考了駕照卻沒有車駕的人。你不是早就考到駕照了嗎?付萊跟我說這些，其實是在委婉地拒絕我，他心里裝著的人，一直都是你。他說讓你在窗口喊那個老鼠大米的，其實是想暗示自己的想法。”

原來，即使小狗過不了沙漠，我的愛情也還在。

7 放下唐姍的電話，我馬上給付萊發短信:第七只小狗過沙漠，它帶了足夠的水和食品，找到了電線桿，電線桿是豎著的，沒有狗在那里收費，也沒有其他小狗排隊，電線桿上更沒有“嚴禁大小便”的告示，而且這只小狗終于，終于得償所愿，順利地“噓噓”了，可是，它還是死了。請問，為什么?

這一次，付萊不敢再捉弄我，老老實實地回答說:那電線桿是豆腐渣工程，被小狗的一泡尿沖倒了，這只可憐的小狗被倒下的電線桿子砸死了……然后，他又補上一條短信，小心翼翼地問我:“這個答案——對嗎?”

等了這么久，終于贏了一局，我興奮地跑到窗前，對著付萊的窗戶大聲喊道:“笨蛋，你答錯了，第七只小狗是幸福死的!”

利利熊//摘自《愛人》2009年第9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