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月3日一早,在導游的帶領下,我們匆匆走過垂柳依依的蘇堤,抬眼就是神交千載的西湖。在如煙如霧的輕紗籠罩下,她平靜得如坐在繡樓中刺繡的湘女,千百年過去了,還一直等待著她心儀已久的郎君到來。
船邊,是悄無聲息地滑動的墨綠湖水,遠眺前方,便是聞名遐邇的三潭印月。三潭印月是西湖三島中最大的一個島,在飄飄灑灑的細雨中,島蔭映水,文脈氤氳,亭、榭、樓、臺、石橋曲折有致,翠木扶疏,倒影迷離,我不由想起蘇東坡“水光瀲滟睛方好,山色空蒙雨亦奇”的佳句,遺憾的是我只觀賞到雨中的西湖,而無緣一睹睛天的西湖美景。游船圍著三潭印月行駛,左前方出現了一座小橋。文采飛揚的導游動情地說,前面那座小橋,就是傳說中白娘子與許仙三次相會的斷橋,大家都知道白娘子與許仙在橋上只相會兩次,一次是橋上贈扇定情,一次是斷橋告別,為什么又說她們三次相會?因為白娘子的扮演者趙雅芝與許仙的扮演者葉童去年曾在此相會,所以才有三次相會之說。
言者無心,聽者有意,在我的記憶中,西湖總與凄美的愛情有關。
“衣帶漸寬終不悔,為伊消得人憔悴”、“蘇家弱柳猶含媚,岳墓喬松總抱忠”。“伊人”、“蘇家弱柳”指的便是一代名妓蘇小小。人在湖中游,我的思緒卻回到了景佑元年,這一年,柳永勉強中第,到杭州任官。我想象在某個月色明亮的晚上,他漫步到杭州西湖蘇堤,月光下,草草的一個墳墓呈現在他面前,“蘇小小”三個字喚起了柳永深切的愛。
妾乘油壁車,
郎跨青驄馬。
何處結同心?
西陵松柏下。
這詩就如同傳說中蘇小小不死的魂靈,早已經化作蘇堤的春柳,融入西湖的水,變成縷縷輕風吹拂在西湖的上空。
我在煙雨中嗅到春秋時期姑蘇城中春宵宮西施無奈地跳響屐舞“錚錚嗒嗒”的聲音,君王無能要靠浣溪紗的小女子來挽救國家的命運,“沉魚”之貌終使吳王夫差成了勾踐的刀下鬼。傳說西施與范蠡最終私奔尋找自己的愛情,游走于五湖之間去了,而我更傾向于勾踐恩將仇報,將西施裝入麻袋沉于西湖的傳說。陰毒如勾踐者怎么可能讓一個被仇敵糟蹋過的越國女人再活在人世?
雨還在下,滴滴都如離人淚。棄船上岸,我懷著復雜的心情到與西湖一路之隔的“花港觀魚”憑吊一代才女林徽茵的柳雕像。我們到達時,剛好有一隊游客在聽一名女導游在喋喋不休地大講特講徐志摩與林徽茵的野史,心中一陣陣反胃,想到無良文人把一段深沉的愛演繹成粗俗的情事,想到《人間四月天》中諸多無中生有的情節就扼腕長嘆。我的目光穿越89年的時光,仿佛看見徐志摩在倫敦林徽茵的家里第一次認識16歲的林徽茵那一瞬間,從此種下了這一段情緣,經過11年的相思,當1931年11月19日濟南附近的黨家莊那架飛機的一個跟斗,成為這段凄美愛情的絕唱,成全了一段才子才女永恒的愛。多少個晚上,當林徽茵仰望掛在床頭的那塊燒焦木頭與徐志摩對話時,是如何的痛不欲生,是如何的無語凝眸,只有站立在西湖邊頑強守望著遠方的一代才女清楚。這一塊燒焦的木頭,一掛就是24年。
西湖多情,我也多情,我在2009年的初春來此摘下一縷柳絲,洗一把西湖的水,聽一段《千年等一回》,一了我今生的夢。
責任編輯 黃艷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