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舉時代的變奏曲

與主考官同名“沾上光”

明代文學家李夢陽，有一年督學江西，擔任主考官，發現應試秀才的花名冊上有一考生與他同名，感到可笑。于是在唱名時，就朝那同名秀才幽了一默：“小老弟與本官同名，真乃巧事，本官理當照顧。這樣吧，我出一聯讓你來對，倘能當堂應對，你就算中舉了。倘若對答不上，就請回去再苦讀三年，下屆鄉試再來。”那秀才也算是一位滿腹文才的孔門儒生，聽后微笑答曰：“大人倘出言不悔，請出句。”李夢陽出了那精心構思的詼諧上聯：“藺相如，司馬相如，名相如，實不相如。”此上聯以其名同人不同，切合自己與那同名考生，暗合揶揄之意。那考生聽后一沉吟，拱手便對：“魏無忌，長孫無忌，爾無忌，吾亦無忌。”此下聯以其名“無忌”，雙關兩方不要忌諱。

李夢陽十分欣賞這考生的才智，當即點其為本科舉人，后來還予以重用。

“半月依舊照乾坤”

清代乾隆年間，江西萍鄉有位寒窗苦讀的勤奮儒生叫劉鳳誥，不到20歲不僅已熟讀四書五經，對唐詩宋詞也造詣頗深，背誦如流，因而縣試、鄉試、會試連連及第。然而劉鳳誥相貌丑陋，又只有一只眼睛。按照當時規定，五官不全者是不能及第入仕的。事有湊巧，這次會試的主考是位愛才之輩，他硬著頭皮稟告了皇上。

乾隆帝為避以貌取人之諱，決定親臨保和殿刁難一下這位南方丑儒。是日，乾隆帝高坐在御椅上，驕矜而笑，口占上聯令劉風誥應對：“獨眼不登龍虎榜。”這上聯既含譏諷，又大潑了冷水。才華橫溢的劉風誥挺胸昂首，接口便對：“半月依舊照乾坤!”乾隆帝見其如此氣魄，暗自驚嘆，復又出句令對：“東啟明，西長庚，南箕北斗，朕乃摘星漢!”劉鳳誥不卑不亢，當即應答曰：“春牡丹，夏芍藥，秋菊冬梅，臣是探花郎!”

乾隆帝見其才思如此敏捷，且對仗工整，韻律和諧，不禁龍顏大悅，當即御筆一圈，欽點劉鳳誥為殿試探花，登上金榜。

后補狀元肖逢春

有一次，乾隆皇帝下江南，來到杭州西湖。他正在觀賞風景，忽聞那邊亭子里大聲喧嘩。乾隆帝近前詢問，原來有個博學的儒生叫肖逢春，因為家里窮，考試時送不起銀子，所以三次進京趕考，三次名落孫山，文朋詩友正在為他忿忿不平。乾隆帝想試試肖逢春是否果有真才實學，于是出聯求對：“玉帝出征，雷鼓云旗雨箭風刀天作陣。”肖逢春微微一笑，拱手相對：“龍王設宴，日燭星燈山肴海酒地為盆。”

經面試再三，果是良材，乾隆從懷中取出玉如意交給肖逢春：“你速進京面交主考官，保你蟾宮折桂，獨占鰲頭!”肖逢春趕到京城，誰知新科狀元早已讓人做去了，只得了個“后補狀元”，安置在翰林院等候任用。

別字狀元孫家鼐

清朝道光年間的頭名狀元孫家鼐，在殿試大卷里，把“董仲舒”的“舒”字誤寫成“書”字。清廷規定：閱卷大臣在大卷中選出前10本，疊在一起，頭一本就是狀元，進呈御覽欽定。皇帝有時照原疊發下，有時把次序抽換顛倒。那一次殿試，孫家鼐寫的別字10個閱卷大臣都沒有看出來，竟擬為一甲第一名狀元，疊在頭一本進呈。道光皇帝欽定，仍照原疊次序發下。金殿傳臚，孫家鼐中了狀元。事后才發現這個別字，10個閱卷大臣聯名奏請處分。道光帝因為狀元是自己欽定的，既已揭曉，也不便追究，于是孫家鼐竟“大魁天下”了。這位幸運的“別字狀元”竟官運亨通，直上青云，官至大學士、軍機大臣，并當了同治皇帝的師傅。

不落俗套康有為

康有為是晚清赫赫有名的人物。他雖然有滿腹文才，但年輕時字寫得卻很蹩腳，有點攤肩胛。

在科舉時代，考官大多重字不重文，批閱試卷時先看字體寫得是否漂亮，再看文章的內容如何。因此，康有為每次鄉試，考卷都被丟進了廢紙簍中。

這次，康有為又去考舉人。主考官是個姓李的有識之士，他見康有為字跡不秀，有點潦草，只是皺了皺眉頭，還是認真仔細地閱讀起來。李主考讀著讀著，不禁連連點頭，直喊“妙哉!妙哉!”他發現康有為的文章說理透徹，文思流暢，不落俗套，入木三分。于是，欣然將康有為錄取為舉人。康有為能遇上這位“重文不重字”的主考，也是他的幸運。

第一人中最后人

1904年7月，清廷照例舉行了一次殿試，這是中國歷史上最后一次科舉考試了。主考大臣經過認真挑選，把人選的試卷按名次排列，呈請慈禧太后欽定。

當時慈禧太后正準備做七十大壽。她首先翻開主考官列為頭名的試卷，字跡流利清秀，文詞暢順華麗，內心頗喜。但目光一投向落款時，一股陰云陡然升起。頭名舉子是廣東人朱汝珍，慈禧一見“珍”字便想起了珍妃，因為珍妃支持光緒皇帝改良，使慈禧太后十分不悅，后來將珍妃推人井中溺死，所以一見“珍”字便肝火上升；又加上朱汝珍是廣東人，更使慈禧想起太平天國洪秀全、維新派康有為、梁啟超，高舉反清大旗的孫中山……這些大清朝的“首逆”都出自廣東。慈禧于是將朱汝珍的試卷扔到一旁。

當慈禧翻開第二份試卷時，心頭不禁高興起來。這試卷是直隸(今河北省)肅寧人劉春霖的，“春霖”二字含春風化雨、甘霖普降之意，這一年又逢大旱，急盼一場春雨。加之直隸地處京畿，“肅寧”又象征肅靜安寧的太平景象，這對烽火四起、搖搖欲墜的清王朝，自然是“吉祥”之兆。于是，大筆圈定，發榜時劉春霖由原來的第二名而成了頭名狀元。經過主考官的保奏，為照顧社會輿論，朱汝珍的名字雖然沒有抹去，也只得屈居劉春霖之后了。劉春霖就這樣成為中國最后一位狀元。

(摘編自《知識窗》，有增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