漸變群思想對外語學習的啟示

摘要:功能語言學的范疇理論強調語言在經驗構建過程中的具體表現。語言范疇成員之間的地位是不相等的，核心成員和非核心成員之間是一個漸變的過程，兩個范疇的成員之間也是一個漸變的過程。功能語言學的漸變群思想不但可以有效地解釋一些傳統理論無法解釋的語言現象，而且對語言習得和外語學習有著重要的啟示。

關鍵詞:范疇;漸變群;外語學習

中圖分類號:G710 文獻標志碼:A文章編號:1002—2589(2009)28—0260—02

一、功能語言學的漸變群思想

漸變群是功能語言學的一個重要概念，是指無法明確歸屬于某一語言范疇的語言單位[1]。語言范疇化是指把語言符號和符號所表征的人的經驗加以概括與歸類[2]。范疇的概念來自在于亞里士多德的古典哲學理論。根據這一理論，范疇是可以根據充分必要條件特征來界定的，范疇成員之間的地位是相等的。受維特根斯坦的家族相似性思想的影響，認知語言學提出了語義范疇的原型理論，指出范疇成員之間有核心成員和非核心成員之分。與經典理論和認知理論不同，系統功能語言學的范疇理念不是根植于哲學和邏輯，而是根植于語言和語言運用[2]，關注意義如何在自然發生的語篇中得到構建[1]。

按照功能語言學的觀點，范疇和范疇之間沒有一個明確的邊界，兩個范疇的成員之間是一個漸變的，可以無限分級的連續體。早在1961年Halliday[3]就指曾出，語言中封閉集與開放集之間實際上是漸變的，在1999年他與Matthiessen的合著中又指出，參與者與環境成分之間不是截然分開的，而是漸變的。漸變群思想是區別功能語法和形式語法的一個主要標志。在功能語言學的許多概念中都能體現漸變群思想。比如，概念功能表示三個世界:物質世界，心理世界和抽象關系世界[4]，在及物性中分別由物質過程、心理過程和關系過程來體現。這三個過程之間是一個相互漸變的，在相互漸變的過程中，分別又經歷了行為過程、言語過程和存在過程三個小過程。

二、漸變群對語言現象的解釋力

漸變群思想可以用來解釋許多形式語法難以解釋的語言現象。比如，在亞里士多德范疇理論的影響下，人們創建了各種相互明確區分的語言單位以分析語言材料，制定許多語言規則來劃分語言范疇。以非限定性動詞做狀語為例，形式語法對此有明確的規定:分詞做狀語時，其邏輯主語應為句子的主語。例如:

(1)Walking in the street， he saw his friend.

如果分詞的邏輯主語不是句子的主語則采用獨立主格結構，如:

(2)Weather permitting，they will go on an outing to the beach tomorrow.

但是，也的確存在分詞短語做狀語而其邏輯主語不是句子主語的情況，如:

(3) Judging from his appearance， he must be very happy.

亞里士多德的范疇理論無法把這里的judging和walking區別開來;認知科學的原型理論把judging看作是一個范疇中的非核心成員，因此只好從語義出發對語言現象進行解釋。形式語法認為，judging沒有邏輯上的主語，因為它實際上已經變成了習慣短語。

功能語言學范疇理論的漸變群思想可以對上述judging做出合理的解釋。分詞短語是非限定性小句，可以表示投射關系和擴展關系，可以用作環境成分，然而，環境成分的核心成員是介詞短語。非限定小句和介詞短語之間是一個漸變群。動詞對參與者的需求顯然大于介詞，而動詞語法化的趨勢是虛化為介詞，這一點在漢語和英語中都能得到驗證，比如在漢字的演化史上，許多動詞都虛化成了介詞。漢語的“沿”、“將”、“憑”等，英語的considering， regarding， concerning等都是由動詞虛化為介詞的結果。英語介詞 during來自古法語動詞durer(持續)，中世紀時借用到英語中，其現在分詞形式為duren，現在已經沒有了動詞的痕跡，完全虛化為了介詞。因此，分詞和介詞之間也是一個漸變群。例如:

(4)Looking at the picture， I couldn’t help missing my middle school days

(5)Considering the distance， he arrived very quickly.

(6)During the war， people suffered food shortages.

例(4)中的looking動作性最強，是分詞短語，構成非限定小句，對邏輯主語的要求強烈;例(6)中的during動作性最弱，是介詞短語，不構成非限定小句，對邏輯主語的要求較弱;例(5)中的considering則介于分詞短語和介詞短語之間，動作性較弱，屬于內部心理活動，與句子的主語沒有明顯的外在聯系。

分詞短語的邏輯語義關系中也可以找到許多漸變群。例如:

(7)I worked for a local firm at that time，selling office equipment.

(8)Alice walked on in silence， puzzling over the idea.

(9)She met some people just leaving the building.

例(6)是闡述關系，例(8)是嵌人關系，例(7)介于闡述關系與嵌入關系之間。如果把它當作闡述關系，那么整個結構就是小句復合體，如果把它當作嵌人關系，那么整個結構就是一個小句。

三、漸變群思想對外語學習的啟示

漸變群思想對語言的學習有重要的啟示。語言學習包括兒童語言習得和把語言作為外語的學習。Halliday[5] 和Painter [6]分別從個體語言發生(Ontogenetic)的角度研究了兒童語言習得的過程。結果顯示，兒童從兩歲半到五歲期間經歷了兩個重要的語言發展階段:一是用語言理解非語言現象，二是用語言理解意義系統本身的價值關系。從第一階段向第二階段的過度是漸變的。首先，兒童視覺領域中的現象被構建成經驗，一旦這一構建過程得以實現，經驗就被概括為語義類別。

兒童開始習得單個的詞語時，還沒有劃分類別的潛勢，但以后逐漸從單獨名稱(專有名詞范疇)到類別名稱(普通名詞范疇)過度，形成自己的概念范疇。

漸變群思想對我國學生的英語學習也有著重要的啟示，可以體現在以下幾個方面:

1.以語篇為語言學習的切入點。語言的基本功能是構建經驗和促成社會關系[1]。兒童習得母語的過程同時也是一個認識世界的過程，是一個構建外部世界經驗的過程。但把英語作為外語來學習的中國學生，已經形成了對世界的認識，因此不可能再經歷這一經驗構建過程，而直接進入內部經驗的構建過程。而用于構建經驗的材料來自于語篇，因為語篇是意義構建的呈現形式。

2.從語法結構出發構建意義。受亞里士多德詞匯和詞類概念的影響，詞匯的形式一直被作為外語學習的出發點。但是，詞匯只有在語境中才能體現意義，在結構中才能呈現功能。所有的語言都是用來構建經驗的，因此，所有的語言也都是有結構的。語言的結構性為不同語言間的對比和比較提供了前提和基礎。結構不是由詞匯構成的，而是由語義成分構成的，語義成分受語法結構的制約，而不是詞匯決定語法結構。在語言的三個層次上，詞匯語法構成一層，由音系層來體現，并體現語義層。構成詞匯語法層的詞匯范疇和語法范疇之間也是一個漸變的過程。在用語言構建意義的過程中，系統功能語言學從語法開始，而不是從詞匯開始，從隱性語法關系開始，而不是從顯性詞匯形式開始。

3.詞匯學習在于克服語言符號任意性。任意性被現代語言學創始人索緒爾視為語言符號的最高原則。但是他所說的任意性指的是語言符號的音響形象和概念意義之間的關系。聲音是意義的載體，當書寫符號產生之后，語言的概念意義就有了聲音符號和書寫符號兩種載體。英語是表音文字，文字和意義、聲音和意義之間的關系都是任意的。中國學生學習英語詞匯的過程實際上就是克服語言符號任意性的過程[7]。既然英語簡單詞匯的音、義，形、義之間是任意性的關系，記憶這種無規律的語碼勢必比較困難，但是制造具體的、形象的語境，使詞匯具有圖樣性特征，可以在一定程度上降低其任意性特征。因此，學習英語詞匯應該從簡單詞匯入手，然后以簡單符號為符雜符號制造形象圖式。簡單符號和復雜符號之間也是一個漸變的過程。隨著簡單語言符號學習的深入，可以逐步進入復雜語言符號的學習過程。這時詞匯學習就從記憶學習過程進入了理解學習過程。

四、結論

功能語言學的漸變群思想克服了亞里士多德范疇理論中范疇成員地位相等的不足，也克服了認知科學范疇理論強調人的經驗的不足，而是強調語言的具體表現。范疇與范疇之間的關系是漸變的，而不是有明確邊界的，因此語言不是由規則界定的，相反規則是由個體語言發展向社會語言演變的過程中派生出來的。學習語言的基本規則是用語言來體現意義，通過意義構建經驗，而不是用語言規則來解釋語言。漸變群思想不但可以有效地解釋語言的本質，而且對語言習得和外語學習有著重要的啟示作用。

參考文獻:

[1]Halliday， M.A.K.， C.M.I.M. Matthiessen. Construing Experience through Meaning: a Language-based Approach to Cognition [M]. London New York: Continuum，1999:72.

[2]楊炳鈞.漸變群在非限定小句中的體現及其意義[J].外語學刊，2007，(3):50-54.

[3]Halliday，M.A.K.System and Function in Language: Selected Papers，ed.G.R. Kress. London: Edward Amold，1976.

[4]Halliday，M.A.K. C.M.I.M.Matthiessen.An Introduction to Functional Grammar(3rd ed.).London: Edward Amold，2004:172.

[5]Halliday，M.A.K.Learning How to Mean[M].London: Edward Arnold，1975.

[6]Painter，C.The Development of Language as a Resource for Thinking:a Linguistic View of Learning[C].R. Hasan G. William (eds). Literacy in Society. London New York: Longman，1996.

[7]何清順.“望文生義”還是“望文生音”——成人英語詞匯學習障礙解析[J].河北理工大學學報，2008，(2):154-156.

(責任編輯/ 王建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