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明土堡建筑的文化藝術特征及數字化保護

摘要:三明土堡建筑作為記錄三明先民的生活方式、生存狀態、觀念意識等文化藝術形態的承載物，具有濃厚的文化底蘊和藝術內涵。在三明土堡現實境遇下，從文化和藝術的視角來探討土堡建筑，并提出數字化保護構想，勢必為三明土堡建筑文化的挖掘與保護提供有益的思路和見解。

關鍵詞:土堡;文化;藝術;數字化

中圖分類號:K41 文獻標志碼:A文章編號:1002—2589(2009)28—0156—03

素有“土樓之母”之雅稱的三明土堡建筑位于我國福建閩西北，散落于寧化、清流、永安、大田、沙縣、明溪等各縣鄉村。作為一種天井式的民居，在選址、建造、布局、裝飾等各方面都展示了先民高超的建筑技藝、獨特的物質形態和深厚的文化底蘊。它是土樓的前身，雄渾質樸的外形、玄妙精巧的結構、美輪美奐的內飾、積淀豐厚的文化、純樸敦厚的民風，使它彰顯這一特殊建筑類型的無限魅力。本文論述的內容包括兩方面:第一，借助藝術學、建筑學及文化學的相關原理及研究方法，將三明土堡建筑的發生、發展及存在狀態落腳于地方文化的整體背景和生長環境當中，從文化與藝術的視角對三明土堡建筑進行綜合、整體、動態、系統的分析;第二，將尖端科學技術運用到三明土堡建筑的搶救、保護、傳承中來，從而由對三明土堡建筑本體的研究進入到了對三明土堡建筑保護的技術研究。

一、三明土堡的自然環境與歷史背景

三明，地處閩西北，位于武夷山和戴云山脈之間，地跨閩中、西、北及閩贛結合部，現轄十二個縣(市、區)。境域上屬華東華南低山與丘陵大區中的東南沿海低山與丘陵區，四面群山環繞，住宅多建于中央狹窄盆地，河流迂回貫穿其間，多為秀水山城。冬無嚴寒，夏無酷暑，春夏多雨，秋冬主晴，氣候溫濕，植被茂盛，土層較深厚，擁有優美的自然環境與良好的居住條件，吸引了三明先民在此安居樂業，修養生息。

課題組在三明地區的多次實地考察及相關資料的查閱研究中，發現留存至今的土堡遺址的歷史可追溯至隋末唐初，其年代早于客家土樓。據資料統計全市土堡達約有2 000多座，保留至今的土堡和遺址約百余座。三明土堡的最初形態可認為是客家人初到汀江流域后逐步建造起來的土墻屋，大致經歷了由小到大、由簡到繁、由粗而精的演變過程，城堡(塢堡)—堡寨—土堡則是這一建筑類型的具體演化經歷。在歷史進程中，由于宗族之爭、土客之爭、生存空間之爭等，都急需一種能保障生命財產安全的居所，于是一種極具防御色彩的、建筑布局類似古代城堡和四合院住宅組合的堡壘式民居應然而生。 “隋大業之季……其時土寇蜂舉，黃連人巫羅俊者，年少負殊勇，就峒筑堡為眾，寇不敢犯，遠近爭附之。”[1] 為避免與當地土著居民發生各種爭執矛盾，為防范盜賊及土匪搶劫民財，當地人覺得必須建筑堅固的住房(土堡)以自衛。形成了“有村必有堡，無堡不成村”的建筑景觀。三明土堡集堡、家、祠于一體，共同特點就是防御功能強、人居環境和諧、空間體量大、文化內涵豐富等。這些土堡的主要特點就是高大堅固，易守難攻。路秉杰教授曾就此指出:“客家人南遷之后，‘維恨所居之不遠，所藏之不密’，處處反映了‘防御性’是他們生存中的第一要求。”[2] 這種類似北方古代城堡的住宅一旦產生就會以當時當地的社會發展狀況相適應。故進入民國中后期，由于交通和統治力度等發生巨變，這種強調防御功能、帶有割據性質的民居，便再也沒有更深遠的發展必要。

對三明土堡起源的討論一直難以定論，從不同的角度都會有不同的感覺。就目前保存下來的土堡建筑而言，其文化藝術與生態內涵同樣異彩分層。三明土堡建筑環境所體現的和諧性，即先民對自然生態的和諧把握和保護，無論是建筑材料、建筑造型，還是蘊含的文化生態，即充分利用自然，又對自然有強烈的歸屬感和認同感，這些都對當代城鎮規劃選址、建筑與景觀設計具有現實的借鑒與指導意義。

二、三明土堡的文化內涵

建筑是文化的載體，文化是建筑的根源，建筑藝術反映人類深刻的文化。法國作家雨果在著名的《巴黎圣母院》中說過:“人類沒有任何一種重要的思想不被建筑藝術寫在石頭上”[3]。不同的建筑藝術手法、趣味，不同地域、民族、階級，不同時代，建筑藝術作品都有不同的面貌，反映出深刻的文化內涵。傳統民居建筑是特定地域文化長期積淀的產物，是適應環境逐步個性化的結果。建筑與文化二者的辨證關系，使得我們不得不去探究三明土堡的文化根源，挖掘它的文化底蘊，需求它的文化本質。

1.濃厚的客家文化。三明土堡的構筑很大程度上與南遷的客家先民有密切的關系。客家是源自中原，并與客居地土著人通婚同化后形成的一個民系。客家先民自北南遷，最終扎根于贛南、閩西和粵東北一帶，其中的三明的寧化被公認為“客主之地”。在歷次的大遷移中，他們在傳承中原文化精髓的同時，注重汲取客居地的文化，從而形成了獨特的客家文化。土堡建筑從其選址、造型、結構、裝飾到演化，無不折射出客家人深厚的文化底蘊。在卜宅立向、選址布局上大都遵循客家人特有的風水觀，依當地地理形勢，進行現場勘察，采用“靠山面水”這一原則，擇陽址，負陰而抱陽，無不體現著天人合一的風水思想和樸素的生態環保理念。在土堡建筑的雕飾彩繪，或多或少遺留著客家人歷史典故、神話傳說、民間習俗為題材，常用人們熟知的人物花鳥圖案，借此達到道德教化的目的。以永安槐南的安貞堡為例，其方整對稱的內部格局，主從有序、內外有別的空間結構，匾額、彩畫、對聯與建筑雕刻等，可感受到豐富而深邃的藝術氛圍與濃厚的客家文化積淀，是從不同角度對中原傳統文化的客觀映射;而建筑設計的別具匠心，則是對勤勞、勇敢、精明、能干的客家文化精神的真實寫照。

2.傳統的禮教文化。禮教是中國傳統社會環境和人們心理意識中的社會秩序、儀式和規范[4]。傳統的禮教文化主要以“倫理道德”為根本，滲透于傳統社會的方方面面。三明土堡通過特定的建筑元素和裝飾形象來傳遞倫理道德和社會信仰的理念，以達到傳承禮教、教示后輩、感召群眾的目的。三明地域的禮教文化多是中原傳統文化與閩西地域文化的交流碰撞物。作為中原傳統禮教文化的子系統，它更多地體現出儒道思想與文化的精神，并以建筑為載體表現出來。傳統禮教文化對三明土堡的影響突出的表現為三方面: 傳統禮教中的倫理觀、等級制度(禮);修身齊家、道德教化(仁)的作用;天人合一、中庸和諧的審美觀。在三明土堡的內部空間序列和居于核心地位的祠堂突出體現儒家“禮”的文化內涵。土堡建筑在形制和布局上，是由廳堂等禮制空間和居住部分的圍合體兩部分組成，其大廳、房間、樓道、階梯、大門的數目變化都講求一個“禮數”，即必須符合“禮”之標準，具有明顯的禮制建筑特征。那些點綴于建筑體之上的楹聯就是儒家忠、孝、禮、義、信、溫、讓思想精髓的最好詮釋。中國人歷來重視天人感應，追求“天人合一”的和諧境界。道家主張:“天地與我幷生，而萬物與我為一”(《齊物論》);認為人與自然本是渾然一體的，人的本性與自然無為的天道應是和諧一致的[5]。三明的土堡建筑十分重視相地選址，目的不僅為了滿足各自功能的需要，還在于如何發揮土堡橫向鋪陳的靈活性而因山就勢、臻合于局部的山水地貌、諧調于總體的自然環境，所追求的正是中國傳統思想里天與人和諧統一的崇高生存境界。

3.精湛的建筑文化。土堡聚族而居的建筑功能特征具有雙重性。先民對自己居住建筑的實用考慮既有生理的，又有心理的;既有物質的，又有情感的。聚族而居既要考慮到族人對外敵侵襲的防御，又要考慮族人居住的上下尊卑，崇宗敬祖，禮樂相濟。就前者而言，三明的土堡在眾多民居中防衛性是最突出的。土堡的夯實厚筑，有防衛、維護其結構承重作用，有的高達二五層，10米左右，是防御的第一屏障;底層和一層為廚房和倉庫對外圍不開窗，二層以上才是臥室;整座土樓只留一個大門，特大型的土堡最多只設二個門。這樣憑借土堡外墻的高度、厚度以及封閉的程度，在當時的條件下足以抵御外敵。此外，土堡不僅具有積極防衛的功能，還具有積極抵御和運動抗擊的特點，如外墻上設槍眼，門頂梁上置“水槽”等，從而形成自成系統的防衛體系。另一方面體現在建筑空間組織上，土堡用建筑實體圍合空間形成外閉內敞空間形態。首先，三明土堡建筑空間表現中軸對稱，所有的公共空間都集中在中軸線上，沿著中軸線形成豐富的空間序列;其次，土堡圍合空間形成內向空間，它是中國人內涵氣質在建筑中的表現;最后，從土堡內部居住空間來看，它是呈線狀組合，圍繞中堂布局。整體性、秩序性、向心性、宗法性等在三明土堡建筑空間中得以體現，同時也構成了其時代的表征，蘊涵了建筑的文化內涵。

三、三明土堡的藝術特征

建筑本身就是科學、文化和藝術的綜合體。三明土堡給人的是質樸蒼勁的感受，每座土堡都凸顯了其獨特的藝術性。三明土堡的建筑藝術特征主要有以下四方面:

1.建筑式樣的多樣性。同閩西的圓形土樓、贛南的土圍子和粵東的圍垅屋不同，三明的土堡形式多樣、平面造型各異、大小不一:有小巧玲瓏，占地僅幾十平方的小土堡;也有氣勢磅礴，占地達上萬平方米的宏大土堡。在造型上，既有方堡(分布于寧化、清流、明溪的土堡等)、前方后圓堡(如陳大鎮的茂安堡、莘口鎮的曹源土堡等)，也有圓堡(小陶鎮的允升樓、廣平鎮的潭城堡等)、橢圓堡和不規則堡(洪田易安堡、建設琵琶堡等);而方堡又有方形、長方形等[6]。在建筑用材上也不拘一格，采取“因地制宜，就地取材”的理念，以土木、磚石、木梁瓦面為結構，用生土、石灰、細砂、黃糖、糯米漿等混合，經搓、舂、夯筑成土圍墻、泥磚等建筑構件。

2.空間布局的自然性。土堡建筑強調“負陰抱陽，藏風聚氣”，注重于天地自然環境的結合。三明土堡不僅個體龐大，而且土堡內部布局講究陰陽八卦。土堡建筑處處體現著風水觀念和天人合一的和諧生態觀。在選址布局上充分利用有利的地勢，講求與山體、山勢的遙相呼應，置土堡于風景優美的大自然之中，與自然環境渾然一體，無論動靜、色彩，都完美和諧的彼此融合，展現著“天地人”三者的和諧統一。

3.營造技藝的科學性。土堡作為落后生產力和高度文明兩者奇特的聯姻物，在技藝和功能上造詣極高。無論在選址、建造、布局，還是在裝飾上都運用了許多數理化的科學原理，整個設計充滿了科技的元素。從科學合理的磚土木建筑結構，到整體造型的多樣性，都展示了先民高超的建筑技藝和文化修養。此外，土堡內部，雕刻、彩繪、鏤空等圖案的栩栩如生、活靈活現，也展示了精湛的技藝，具有相當的合理性和極高的科學價值。

4.裝飾風格的獨特性。土堡的裝飾風格融藝術、文化、科技為一體。土堡建筑所包含的楹聯、雕刻、字畫等都體現出多姿多彩的藝術特色，呈現著當地先民所追求的文化品位與儒雅氣質。這些藝術形式反映出三明土堡建筑極為豐富的文化藝術內涵。如精雕細琢的門窗木裝修、文化氛圍濃郁的廳堂、集文化藝術之大成的門樓建筑等，均表現出極高的藝術價值、觀賞價值和文化價值。三明土堡在裝飾藝術題材和內容上豐富多彩，體現的是當地人久而遠之的民俗文化，反映的是土堡居民的風俗、愛好、審美觀，與土堡居民的生活息息相關。

四、三明土堡的數字化保護

三明土堡經過長期的發展演變，所特有的空間組織模式較好地適應了特定歷史階段當地人聚居生活的基本要求，形成了獨特的風格和地域特色，作為一種寶貴的歷史遺存，應該得到有效保護、繼承和發揚。課題組通過實地調查與文獻參考相結合，對三明土堡建筑的自然環境、人文歷史和現狀進行概括分析，并結合現今先進的數字技術，提出了 數字化保護的構想。

1.土堡現狀。隨著社會經濟的發展，人們生活水平的提高和生活方式的轉變，給土堡的生存環境帶來了諸多的影響。同時，由于年深日久缺乏管理、維護修繕資金的匱乏、生態保護意識的薄弱、相關政策尚不完善等方面的原因，土堡的保護并不樂觀。目前，部分土堡頻臨塌毀狀態，而有的則已蕩然無存。近幾年來，隨著國家對文化遺產保護重視程度的不斷提高，三明市市政府也加大了對三明土堡建筑文化資源的挖掘、開發與保護，并取得一定成效。但是我們必須看到傳統保護方式的局限性，不但要重視與保護土堡建筑，而且更要尋找先進有效的保護手段。

2.數字化保護構想。數字化保護是指以計算機為代表的，基于網絡等新科技、新媒介，區別于以往傳統保護的新的保護形式。隨著近年來網絡的普及，這一形式逐漸被普通大眾所認識和接受。在土堡保護方面，一是專家和學者在不斷探討利用數字化技術保護土堡建筑，二是當地人和政府也在切實運用數字化技術進行這方面的嘗試。經過數字化技術儲存與管理文字、圖片、聲音、影像等資料;在網絡技術方面，現在有一些類似于“中國非物質文化遺產網”、“泥客中國”等網站，前者用于非物質文化遺產保護相關政策的宣傳，后者主要是用于土堡的介紹和營銷。基于上述情況，本文從三明土堡保護的角度和新技術運用的角度出發，在內容層面上建立一個以計算機為基礎的綜合型數字化虛擬土堡保護、傳承與發揚的框架;在技術層面上構建一個應用于圖像檢索技術與基于感性工學的輔助咨詢與決策技術的建筑數據庫。

(1)三明土堡建筑的虛擬仿真復原。土堡建筑文化遺產在社會發展的過程中歷經滄桑，在經受自然災害、人類戰爭、歷史的變遷、歲月的流逝和一些人為的損壞后，必須利用一定的科技手段和藝術手法來進行修復和復原。通過三維建模技術(3DMAX、MAYA、NUBS、CAD、OPENGL等)和視景仿真技術(Visual Simulation)、虛擬交互技術(VRML、VIRTOOLS、EON STUDIO)將古建筑復原或重現，這樣就實現了古建筑文化遺產的數字化保存。例如，中國北京銳智盛揚文化播有限公司利用先進的4G技術經過四年的艱辛創作，設計制作了數字圓明園，再現了盛世皇家御用園林雍容華貴的磅礴氣勢，其對圓明園逼真細致的復原效果讓人驚嘆不已。試想如果我們將聞名遐邇的寧化泉上堡仿真復原，那么我們給當代人帶來的就不僅僅是那飽經滄桑的遺骸了。

(2)三明土堡建筑的建筑數據庫的建立。隨著信息技術的發展，高精度的圖形圖像技術設備相繼產生，更精確真實的數字化保護措施也隨之出現。三明土堡建筑的建筑數據庫的建立就是要利用先進的二維三維掃描(RiegILMS-Z420i3)、數字攝影、三維建模與圖像處理，網絡多媒體等技術，實現建筑圖形結構與紋理等信息的高精度獲取與保存，對土堡的建筑造型形象的進行學術分類、信息化存儲，建立資料性的符號庫和素材數據庫。目的就是在計算機里建立相關的數字模型，為土堡的信息共享、保護修復、考古研究、參觀觀賞與開發利用等提供準確的數字化素材，形成具有特色的土堡建筑數據庫。

五、結語

就三明土堡建筑研究的現實境遇來說，一方面，土堡建筑的理論研究(尤其是文化生態研究)仍有待進一步的深入和拓展;另一方面，當前對三明土堡建筑的搶救與保護措施大多限于文字調查記錄、古籍收藏整理，而作為一種植根于民眾中間的、活態的文化藝術形態，三明土堡建筑的搶救與保護有其自身的特殊性，因此，急需尋求一種借助數字化信息獲取與處理的技術來對三明土堡建筑及其文化存在方式進行保護、傳承，以克服當前對三明土堡建筑文化與藝術的搶救和保護的局限性。本文從藝術學、文化學、計算機科學的角度對三明土堡建筑的文化藝術特征進行綜合分析與研究，并結合當前尖端的科學技術，對三明土堡建筑的文化藝術及數字化保護進行初步的探索和研究，進而提出數字化保護的構想，旨在當前文化、藝術與自然生態環境的關系越來越遠的現實境遇下為三明的土堡建筑探索一條動態的可持續健康發展之路。

參考文獻:

[1]康熙.寧化縣志.建邑志[M].福州:福建人民出版社，1996.

[2]潘安.客家民系和客家聚居建筑[M].北京:中國建筑工業出版社，1998.

[3]李曉峰.鄉土建筑—跨學科研究理論與方法[M].北京:中國建筑工業出版社，2005.

[4]陸元鼎.中國傳統民居與文化[M].北京:中國建筑工業出版社，1991.

[5]江泛.道與生態家居[M].北京:團結出版社，2008.

[6]劉曉迎.神秘的客家土堡[M].福州:海潮攝影藝術出版社，2008.

(責任編輯/ 姜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