請讓我洗洗手

魏世杰

當今世界,綁架勒索也是一種“發財致富”的手段。當然,選擇的對象要考慮好:譬如叫花子,最好就別碰,因為綁了也白綁——都淪落到這種境地了,能有錢給你才怪;如果是人見人恨的家伙,你把他綁架了,大家拍手稱快都來不及呢,誰愿意給你送錢?吉茨算是綁匪中有頭腦的人了,他綁架的是一位大名鼎鼎的細胞學家,挺有錢,叫羅小寧。

羅小寧不過40歲,已經是億萬富翁了。說起來,他的錢來得也挺容易。他在實驗室里鼓搗了兩年,鼓搗出一種病毒來,這種病毒和艾滋病病毒簡直是孿生姐妹一般,但兩“姐妹”一見面就打架,打到最后,雙方都完蛋了,艾滋病也就好了。羅小寧和一家公司合作,就生產這種專治艾滋病的藥物,產品暢銷全球,于是他的財源就滾滾而來了。可見,在知識經濟的時代,沒有錢不要緊,知識就可以變成錢。羅小寧有了錢,還不斷進行新研究,創造新知識。就是說,在不遠的將來,他有可能賺更多的錢。

錢多了,不見得是好事。這不,讓綁匪盯上了,倒霉事就來了。一天夜里,睡夢中的羅小寧被猛然驚醒。他眼睛剛睜開,就被人蒙住了;胳膊剛要動,就被人捆住了;嘴巴剛要說話,就被人塞進了一雙臭襪子。之后,他糊里糊涂就被扔進了汽車的后備箱,好大的汽油味,幾乎讓他喘不過氣來。

不知過了多久,羅小寧發現自己被扔在一間小屋里,窗外可見綠綠的樹木,還有蔚藍的天空。

“你被綁架了,博士,我們已經通知了你的家屬,3天內交贖金3000萬,否則——”吉茨用右手在自己脖子上比劃了一下。

“這沒有問題。”羅小寧表情平靜,嘴角一動,苦笑了一下,“你知道,我有1億多資產,給你3000萬,我至少還剩7000萬吧,不過,3天內取出這么多現金,銀行方面可能有些難度吧。”

“這我不管,3天內不交錢,我們就撕票!”吉茨斬釘截鐵,毫無通融的余地。

“或者,我可以跟他們說幾句?”羅小寧試探著說。

吉茨說:“想通風報信,沒門!”

有人端飯來了,一根香腸,兩片面包。

“如果你不介意,我想先洗洗手。”羅小寧說。

吉茨笑了,說:“畢竟是科學家,就是與眾不同,死到臨頭了,還不忘講衛生。” 吉茨嘲諷地看著羅小寧洗了手。吃過飯后,吉茨看著部下把羅小寧緊緊地捆了起來。之后,傲氣十足地走了。

以后,每天吃飯之前,羅小寧都要求要先洗手。開始,看守們還諷刺他幾句,后來也就懶得說什么了。

羅小寧吃得坦然,住得坦然,吉茨倒有些不耐煩了。已經兩天過去了,一點消息都沒有,吉茨多次和羅小寧的家屬聯系,開始對方還支吾幾句,后來干脆連電話也不接了。難道說,他的家屬都是冷血動物,親人是死是活,都無所謂?綁架勒索中遇到的怪事不少,可這樣冷漠地對待綁架者,吉茨還是第一次遇到。

第三天傍晚,吉茨兇巴巴地對羅小寧說:“還有半個小時,就是最后時刻了,你自己說吧,愿意怎么個死法,吃槍子兒,喝毒藥,勒死,或者是,頭上挨一棍子,肚子捅一刀子,都可以。總之,我愿意尊重你的選擇。”

“半個小時?不對!根據太陽光的角度判斷,到今天下午6點,應該還有35分30秒。”

吉茨忍不住哈哈大笑,他看看表說:“不愧是科學家,看太陽就能判斷時間,還準確到秒。不過,你的誤差也不小,準確時間是37分23秒,其實,多活幾分鐘也是要死,沒有必要計較了吧。”

羅小寧嚴肅地說:“不是計較,也許,他們要到最后時刻才能把錢湊齊。你們的目標是錢,對不對?提前殺了我,錢沒了,有什么意思?”

“好,”吉茨看看表說,“那就堅持到最后一秒吧。”

還有最后20秒鐘了,羅小寧有些懊喪,他低下頭一言不發,吉茨打開手機,最后一次和羅小寧的家屬聯系,但對方仍然不接電話。

吉茨掏出槍,嘩啦一聲,子彈上膛,他拉開保險,黑乎乎的槍口頂到羅小寧的腦袋上。

就在這時,洗面盆里發出異樣的聲響。“當”的一聲,一段不大的金屬棍從洗面盆的下水道里沖了出來,金屬棍沖出后其頂端立刻射出一束強光,擊中了吉茨的腦袋,吉茨應聲倒地。那金屬棍迅速伸展,變成一個外形像螳螂一樣的機器人,然后站在羅小寧身邊,它的小腦袋左右轉動,警惕地監視著周圍的一切。

門開了,幾個警官走了進來,其中一位為羅小寧松了綁,他一邊解一邊說:“好玄啊,看來,下水道特警機器人的其他功能還行,就是速度太慢了,1000米,走了整整3天,急死人了,再晚到10秒鐘,您就over了。”

“你們太不像話了,干嗎搞得這么富有戲劇性?就不能早來一會兒?我問你,你們什么時候收到信號的?”羅小寧氣呼呼地說,“這兩天,我一有機會就洗手,生怕你們收不到信號,好家伙,皮都快洗掉了。”

警官笑了,說:“您也太多慮了,博士,自己的研究成果自己還信不過?這套裝在下水道里的‘皮膚細胞搜索鑒定系統簡直棒極了,您被綁架后,我們立即打開了這套系統,并輸入了您的細胞基因密碼,在全市進行搜索。次日早晨8點25分,大概是您第一次洗手的時候,我們就從污水中發現了您的細胞,并跟蹤定位,確定了您被關押的位置,8點半,我們就派出了下水道機器人特警。遺憾的是,這家伙走得太慢了,不過,也可能是因為這里的下水道結構過于復雜。”

警官一邊說,一邊走過去,把螳螂狀的機器人特警疊起來,然后放進了洗面盆的下水道里,說:“沒事了,回去吧,下次跑得快一點,否則博士要生氣了!”

“啊,還有下一次?”羅小寧大叫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