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富汗議論卡爾扎伊三兄弟

本報特約記者 吳 惟

一場叔侄相殘的悲劇使阿富汗第一家族——卡爾扎伊家族成為人們議論的焦點。從過去“王室身邊的名門望族”到如今掌控阿富汗、不少成員擁有美國國籍的實權家族，卡爾扎伊家族在阿富汗的根基和能量無人能及。在家族成員中，近來備受爭議的是卡爾扎伊的親兄弟，他們幫卡爾扎伊聯絡美國、沙特等國，幫他強化地方政權和武裝，同時也給他帶來了種種麻煩。有分析人士稱，在阿富汗這個重視家族、部族和姓氏的國家，個人的成敗往往就是家族的成敗。

家族血案讓總統心煩意亂

《紐約時報》12月20日報道稱，10月16日，阿富汗總統卡爾扎伊的堂兄雅爾·穆罕默德·卡爾扎伊年僅18歲的兒子瓦希德，在家族根據地——坎大哈省被槍殺，卡爾扎伊的一位堂弟哈什馬特·卡爾扎伊被懷疑是幕后主使。事件的起因據說是30年前的一段家族恩怨，當時哈什馬特的父親被雅爾殺死。今年40歲的哈什馬特是美國公民，目前經營著一家與阿富汗政府關系密切的保安公司“亞洲安全組織”。它負責保護美國在阿富汗的5個基地，報酬高達1620萬美元。

這起血案將卡爾扎伊家族的神秘面紗揭開了一角。該家族被認為是“王室身邊的名門望族”。卡爾扎伊家族是阿富汗普什圖族波帕爾查伊部族的世襲首領，傳統的勢力范圍在坎大哈地區。普什圖族是阿富汗最大的民族，人口占全國總人口的40％左右。波帕爾查伊部族又一直與王室有著密切的聯系。1747年，該部族首領艾哈邁德·沙阿·杜拉尼占領坎大哈城并在那里建都，成為阿富汗歷史上的第一個國王。波帕爾查伊部族統治阿富汗直到1826年，此后也一直活躍在政治生活的上層。

現任總統卡爾扎伊的祖父哈伊爾·穆罕默德·卡爾扎伊曾是波帕爾查伊部族的領袖，他參加過1919年的阿富汗獨立戰爭，當過參議院副議長。后來卡爾扎伊的父親繼任部族領袖，也在查希爾政府中當過國民議會副議長。1999年，他被親塔利班分子槍殺，卡爾扎伊則繼任部族首領。按照阿富汗傳統，部族首領通常是由長子繼任的，但當時卡爾扎伊的大哥已經移民美國。

值得玩味的是，上述家族血案發生在10月中旬，兩個多月后才由《紐約時報》披露，在此期間警方似乎沒有介入。直到12月22日，卡爾扎伊總統才向媒體表示，內政部已經對此案展開調查。但被害人家屬對政府破案的誠意深表懷疑，并已經通過在美國的親屬向美國聯邦調查局尋求幫助。

大哥被稱為“部長制造者”

如果說這起堂兄弟間的仇殺給卡爾扎伊帶來的僅是不良影響的話，他的幾個親兄弟則一直給他制造負面新聞。

卡爾扎伊有4個兄妹，分別是大哥穆罕默德·卡爾扎伊、二哥古亞姆·卡爾扎伊、四弟艾哈邁德·瓦里·卡爾扎伊，妹妹福齊亞·卡爾扎伊。蘇聯入侵阿富汗后，卡爾扎伊堅持武裝斗爭，他的三個兄弟則逃離阿富汗，在巴基斯坦停留一年后移民到美國。三兄弟在舊金山、波士頓和巴爾的摩等地經營著幾家阿富汗餐廳。2001年卡爾扎伊出任阿富汗臨時政府主席后，他們回國發展。

據《紐約時報》報道，卡爾扎伊的大哥、今年54歲的穆罕默德目前已經是阿富汗最有錢的商人之一。2007年他在一場競標中贏得了阿富汗唯一一家水泥廠的經營權，并擁有10％的股份。誰都知道對于一個滿目瘡痍、亟待重建的國家來說，水泥廠意味著什么。此外，他還是豐田汽車在阿富汗的獨家經銷商。這個國家公路上跑的汽車中超過3／4是豐田車。穆罕默德還在首都喀布爾投資房地產項目，擁有阿富汗最大的銀行喀布爾銀行的大量股份，此外還有4家煤礦。他還是阿富汗商會的副主席，負責全國的招商引資，連議會大廈也是商會的財產。美國駐阿富汗外交官透露，外國公司遇到麻煩都來向穆罕默德求助，他則毫不客氣地“雁過拔毛”。阿富汗國內一位知名的批評家甚至稱他為“部長制造者”——因為他在任命或解雇高官上有話語權。

穆罕默德將自己的成功歸于“擁有雄心抱負，敢冒其他人不敢冒的風險”。他曾雄心勃勃地表示“阿富汗有機會成為另一個新加坡或香港”。但坊間普遍認為他的發達就是因為“朝中有人”。他在華盛頓和喀布爾都有很深的人脈，“既能穿著傳統服裝與坎大哈的商人用普什圖語討價還價，又能穿著西裝用英語和西方人談生意”。穆罕默德已經是美國公民，在馬里蘭州有住宅。他與美國前共和黨眾議員杰克·坎普的關系非同一般，后者經常向他介紹美國官員或大公司經理；穆罕默德則幫他們在阿富汗攬生意。作為回報，他在坎大哈和喀布爾的房地產項目得到了數百萬美元的美國政府貸款。雖然穆罕默德的發跡受到公眾和媒體詬病，但他堅持認為自己的錢來路很正，而且沒那么富有。“我現在還欠著850萬美元的外債，不信你們可以查看我的賬目。”

弟弟被指為“大毒梟”

卡爾扎伊兄弟中另一個引人注意的是總統的弟弟、48歲的艾哈邁德·瓦里·卡爾扎伊。他現在是阿富汗南部坎大哈省議會的議長。他以波帕爾查伊部族的傳統勢力范圍為根據地，在政治和經濟上都有很強的實力。他在阿富汗第二大城市坎大哈附近囤積了大量土地，還擁有多家運輸和保安公司。

艾哈邁德引起人們注意源于《紐約時報》的一篇報道。今年10月27日，《紐約時報》撰文揭露艾哈邁德涉嫌販毒并接受中央情報局（CIA）資金組織私人武裝。這篇報道稱，美國政府中多名現任及前任官員指證艾哈邁德參與阿富汗的毒品交易，并幫助CIA在坎大哈招募供其指揮的阿富汗準軍事武裝。根據聯合國的一項調查，阿富汗每年毒品交易高達34億美元，《紐約時報》稱艾哈邁德在其中“占了重要的一份”。有媒體還把艾哈邁德稱為“阿富汗的埃斯科瓦爾”（哥倫比亞販毒鼻祖）。對于這些指控，艾哈邁德一概否認，稱它們都是哥哥的對手“潑的政治臟水”。他還信誓旦旦地說：“我在美國生活了10年，其間只因為超速吃過兩張罰單，我一直是個規規矩矩的良民。”

由于有關艾哈邁德參與販毒的傳言太多，2006年的一天，卡爾扎伊把當時美國駐阿大使羅納德·紐曼、中央情報局的站長、英國大使以及軍情六處在阿富汗的負責人召集到總統府，想了解一下這個弟弟是否真卷入了販毒活動。紐曼告訴他，從司法意義上講，他們沒有掌握確鑿的證據，也就是說無法把他告上法庭。但紐曼提醒卡爾扎伊，這是個非常敏感的政治問題，最好安排艾哈邁德出國避避風頭。卡爾扎伊把弟弟叫來，直接問他是否愿意出國當大使，后者干脆地表示不愿意。“那你就留在國內吧”，這件事于是不了了之。

卡爾扎伊的另一個哥哥古亞姆·卡爾扎伊從美國回來后當上了阿富汗國民大會議員，卻很少在議會露面，受到公眾和媒體的強烈抨擊。2008年夏天，議長開始公布議員們的出勤情況，10月份他就因“健康原因”提交了辭呈。但他“退而不休”，目前充當總統與塔利班之間的非正式中間人。

卡爾扎伊總統的妻子是婦產科醫生齊娜特。她今年39歲，也是普什圖族人，但來自另一個部族庫拉什。她還是卡爾扎伊的遠親。兩人在巴基斯坦流亡時相遇，1999年結婚，2007年生下兒子米赫瓦西。

“總統的政治包袱”

卡爾扎伊兄弟的所作所為受到越來越多阿富汗人的懷疑。議員達烏德說，“如果弟弟不是總統，穆罕默德能積累這么多財富，得到這么多合同嗎？”他一直致力于推動對卡爾扎伊家族商業活動的調查。據靠近卡爾扎伊總統的人透露，總統私下里也曾抱怨兄弟們的商業活動在政治上令他難堪，但他沒有采取措施對他們加以限制。

西方政治家警告說，阿富汗政府中肆虐的腐敗幫助了塔利班的崛起，也會威脅到西方國家對卡爾扎伊的支持。喀布爾一家獨立電視臺的老板薩阿德·默塞尼說：“我們認為卡爾扎伊總統是個正直的人。但是我們不想看到他的兄弟們在如此短的時間內積累這么多的財富。他的兄弟們已經妨礙了總統的判斷力，讓他不能客觀地思考怎樣做才是對國家最有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