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偉一
高盛善于因勢利導。金融危機前,金融機構為其資產在AIG購買了保險。金融危機之后,有毒金融資產普遍縮水,有的甚至成了廢銅爛鐵。金融機構紛紛向AIG索款。以高盛為首的投資銀行寸步不讓,非要AIG支付全額合同款。旁觀者覺得高盛太絕:如果不是政府向AIG援手,華爾街的券商們將是顆粒無收。
美國特別調查長日前曾有調查報告說“AIG不應全額支付金融保險”,高盛的發言人就表示,高盛在AIG的風險到底有多大問題,已無“實際意義,因為政府的干預消除了該風險”。是的,歷史不是彩排,無法調整后上演。歷史也不是棋局,無法事后拆棋,推演各種可能。高盛的發言人正是抓住了這點。
高盛并無任何悔過之心。高盛的頭頭布蘭克·費恩甚至公開表示,高盛是“在做上帝的工作”。若是上帝派高盛下凡,到美國做上帝的工作,美國經濟不會太妙。在一片喊打聲中,高盛我自巋然不動。為什么?批評歸批評,但只要有錢賺,還是要與高盛做生意的。比如,股神巴菲特就最看不起券商,至少是看不起那些做交易的人,覺得“他們既不聰明,又不創造價值”。但生意上的一些業務,巴菲特還是要交給高盛去辦的。巴菲特兩次投資券商,先救索羅門兄弟,后救高盛,大家一起賺美國政府的錢。
金融危機之后,如果政府不下手,高盛這樣的金融機構照樣逍遙法外,會是無法無天。可誰又是政府呢?當今總統本人就是華爾街的親密戰友。2006年高盛的合伙人年會上做嘉賓發言的,就是后來的新銳總統奧巴馬。當時奧巴馬還是個國會中的“小字輩”參議員,受到高盛的如此禮遇,應該是心懷感激的,即便上臺后沒有涌泉相報,對高盛也下不了狠手。美國憲法能解決政教分離的問題,卻解決不了官商分離的問題。
革命語錄說得好:“凡是反動的東西,你不打,他就不倒。這也和掃地一樣,掃帚不到,灰塵照例不會自己跑掉。”2009年10月,美國銀行協會在芝加哥開會期間,約有一兩千美國人上街游行抗議。但人數太少。須有2萬、20萬,乃至200萬人上街方能把被顛倒的歷史再重新顛倒過來。如果有200萬人上街,華盛頓和華爾街的那些老爺們就要嚇得發抖了,奧巴馬就要出來“順應民意”了。奧巴馬是個風派人物。民眾真的是眾志成城,堅決聲討華爾街,奧巴馬是要表態的。其實,20萬人上街,奧巴馬就會轉向。
可惜,歷史不是彩排。歷史的教訓沒有人愿意吸取。自己的教訓不愿意吸取,別人的教訓怕是也很難吸取。高盛和華爾街的券商已經為我們做過一次彩排,我們是否能夠從善如流,避免重蹈覆轍?怕是很難。我們在很多方面,仍然是在沿著高盛開辟的道路迅跑。歷史不能彩排,所以歷史大多是悲劇。▲(作者是社科院法學所兼職教授。)
環球時報2009-12-1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