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本意欲走出美國“搖籃”

日本民主黨新首相鳩山由紀夫上臺后，對延續半個多世紀的傳統日美關系投下重磅炸彈，在沖繩美軍駐軍基地遷移和駐軍費用的分擔，對阿富汗美軍的海上加油支持等軍事合作問題上，提出了修正，以至于美國國防部長蓋茨需要親自到東京談判施壓。

因為如此，美國總統奧巴馬亞洲外交處女秀的日本行，受到全球重視。雖然停留時間短暫，但兩個新型領袖的高峰會、奧巴馬的新亞洲政策演說，揭開了美日關系變化的謎底，也為未來美日同盟的新發展定下基調。

鳩山與奧巴馬的會談顯示，擁有美國博士學位的鳩山顯然不是反美派，而是打著新時代新領袖的旗號，希望建構起嶄新的日美同盟關系。過去持續60年的日美關系和履行半個世紀的日美安保條約，建立在兩個基礎之上，一個是日本在太平洋戰爭中的戰敗和領土被美軍實際占領，一個是要防堵中國。麥克阿瑟的占領軍司令部帶來了日本戰后的憲法和西方式的民主機制，奠定了日本戰后經濟起飛的基礎。當然，這也遏止了日本從經濟大國轉型成政治大國、軍事大國，并常常出現美國請客，日本埋單的現象，讓日本頗感挫折。

隨著全球化的發展以及中國出人意料的快速崛起和融入國際社會，美中關系急速解凍，日本在美國亞洲戰略中的地位日漸降低，甚至在克林頓執政后期出現了美國總統繞過日本直接飛到北京的現象。日本政治主流，乃至自民黨右翼都認識到，通過反華或者中國威脅論的鼓吹來討好美國之路已經走不通。“鳩山變天”就是這種新形勢下的一個產物。他認為，日本要迎接新時代，必須建構新的日美同盟和日中關系。其中關鍵的就是直接走改變美國立場的快捷方式，而奧巴馬的“變革”，為日本的這種新訴求成功創造了前提條件。

在美日可能爭議分手猜測聲中登臺的鳩山奧巴馬峰會給出了這種美日同盟變化的大方向。

首先，雙方再次確認美日同盟是兩國亞洲戰略的基礎和關鍵，這就排除了日本要與美國分道揚鑣的各種猜測。可見，鳩山雖然要顧及日本左翼反美的情緒，但根本無法忽視日本右翼傳統與美國連手的需要，這是戰后日本立國的基礎，也是日本在亞洲與中國暗中較勁的基礎。鳩山政權在美元走衰的大勢下逆流而上，繼續增持美國國債，再度超越中國，成為美國最大債主的深層原因就在于此。值得關注的是，在美日高峰會上，并非是日本要“脫美入亞”成為主要亮點，而是奧巴馬宣稱美國是太平洋國家、美國要回歸亞洲，才是全球媒體報道的亮點，兩國的亞洲戰略目標，找到了共同攜手、對等合作的平臺。

其次，美國雖然對日本民主黨新政權突然修正日美關系有些不滿，但主張對話外交，奧巴馬同意明年美日安保50年之際，對美日關系做出全面的更新深化。這就表明，華盛頓同意日本走出美國的“搖籃”，形成在各自戰略利益上的對等結盟。因此，在邏輯上說，日本成為軍事大國的大道已經打開。高峰會等于宣布，日本自由了，從心理到體制建設上都是如此。

再次，美日高峰會已經暗示，原來美日同盟用軍事力量遏止中國的手法已經過時，美日要用環保能源等新領域的合作共識、戰略結盟，迫使中國成為“負責任”的國家，與美日日漸“同質”，最終形成美日中共管東亞的新區域整合模式。可見，軍事合作之外，環保能源等新議題將成新美日同盟的重要內容。

美日關系的這種新轉型，對中國是巨大的挑戰。以前的美日同盟，雖然有對付中國，以中國為敵的因素，但美國的核保護傘，也有效阻止日本的擴軍備戰以及在亞洲的盲動。中國只要搞定中美關系，不但臺灣問題無憂，也不用真正擔心日本“軍國主義復活”帶動區域軍備競賽，葬送中國經濟起飛的和平環境。如今，角色地位的轉換令日本走自己的路容易得多，一旦亞洲局勢變化，尤其是一些國家核武化加劇，日本民意變化，走快速發展核武的可能性大增，這對中國是巨大威脅。換句話說，中國單單搞定美國還不夠，北京要分心對付日本。

在美日同盟轉型初期，中國可能需要采取各個擊破的方法：在軍事上，要與美國積極合作，遏止日本在這方面帶動軍備競賽；在經濟上，要與日本積極合作，對付美國的貿易保護主義，而在對付氣候暖化的問題上，則無法搞分化策略，對美日的緊密結盟，只能正面回應，并努力用最短的時間突破成為綠色低碳經濟的大國，才能化被動為主動。▲（作者是旅居加拿大的中國學者。）

丁 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