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遲到的同學唱首歌

俞祥波

當孟柱氣喘吁吁趕到學校門口時，上課的鈴聲早響過了1分多鐘了。他不好意思地朝門衛(wèi)打了個招呼，又緊走向教學樓。穿過熟悉的竹林夾道，走在階梯上，孟柱在想這是第幾次遲到了。遲到的人唱首歌，這是周老師和同學們定下的規(guī)矩。可開學以來，孟柱已欠下了7首遲到的歌了。

第一次遲到，僅僅一分鐘。周老師很和悅地開了他的一個玩笑：“孟柱同學有謙謙君子風度，一定要讓老師和同學先行啊。”大家就笑起來。學校的特色教育，每天7點40分開始，是學生讀經(jīng)時間，這學期是《論語》，周老師是輔導老師，自然用有《論語》特點的話來批評的。

遲到的次數(shù)漸漸多了起來，而且都是一分鐘兩分鐘。周老師問他：“你遲到也這么有特色啊。總有個原因吧。”孟柱不說，一定要回答，就說睡過頭了。以后周老師也就不問原因，見到他遲到，就說：“這次又睡過頭了吧。”

第三次遲到，大家正讀孔子到武城時，發(fā)現(xiàn)這里的百姓在彈琴唱歌，原來是子游正用孔子的方法教化百姓一節(jié)。周老師提議讓孟柱唱首歌，并且以后遲到的人都要唱首歌。孟柱憋紅了臉，卻連一句也唱不出來。原來這孟柱天生五音不全不說，而且極怕在公共場合表現(xiàn)自己，性格極為內(nèi)向。于是只好記帳。“希望不要有舉辦獨唱音樂會的積累，否則你就要更勤快的練歌了。”周老師幽默的調(diào)侃。

說一百句實話，孟柱可不想真有開演唱會的機會。更令他忐忑的是周老師的溫文爾雅，雖然從不朝人發(fā)火，卻自有一種讓學生汗顏的氣質(zhì)與威嚴，孟柱根本看都不敢看他的臉。

那間熟悉的教室越來越近了。孟柱抬眼望去。沒有看到周老師的身影，心里輕松了一點。

穿過那片草地上開辟出來的小路，就到了教室門口。孟柱“咯噔”一下。人像被電了，腦袋一麻：周老師正雄赳赳在講臺上站著呢。

也沒辦法，遲疑了幾秒鐘，硬著頭皮站在門前，喊了聲“報告”，頭自然耷拉著。

原來書聲朗朗的教室突然寂靜下來。仿佛那聲“報告”是個開關，一按，書聲就停了。孟柱簡直尷尬透了。

“起立！”是班長的聲音。只聽到嘩啦一下，似乎是同學們都站了起來。不知所以的孟柱更不敢抬頭了。“下面，讓我們?yōu)檫t到的同學齊聲唱一首歌！”聲音渾厚而有磁性，竟然是周老師。孟柱有點傻了，沒想到周老師和同學們聯(lián)合起來用這種方式羞辱他。

但是，他們真的唱了起來：“燭光中你的笑容，暖暖的……”唱得那么真摯，那么深情。其中還夾著周老師的聲音。

在歌聲中，孟柱遲疑著抬起頭：全班同學站得如升旗儀式上一般恭敬，面上含著微笑，50雙眼睛望著他，正認真地唱著。

不知為什么，孟柱眼角滾出了淚珠：每天早上5點50分起床煎藥做早點，6點40分服伺爺爺先吃小米稀飯后服藥，7點推著癱瘓的爺爺?shù)綇V場上走動，7點30分回家，匆匆忙忙趕往學校。這過程只要稍微耽擱或出一點意外，就要遲到。

周老師做了個暫停的手勢，歌聲停了：“孟柱同學，你的情況我們都了解了。可是我們都知道得太遲了，給了你太多的壓力，所以，今天我們應該為你唱首歌。”歌聲再次響起：“就讓我默默得真心為你，一切盡在不言中……”

不知從哪個小節(jié)起，孟柱的歌聲也開心地匯入其中。

（選自《文學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