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年計劃”幫新興國家治國
本報駐俄羅斯、美國、印度記者 焦東建 陸洲 王磊 本報記者 劉揚
從82年前的10月蘇聯開始制定人類歷史上第一個五年計劃算起,數十個“前蘇聯陣營”的國家,以及印度、韓國、埃及、馬來西亞等新興國家實施了上百個形形色色的五年計劃。中國社科院學者聞一肯定地告訴《環球時報》記者:“中國和蘇聯國力的強大都是從第一個五年計劃起飛的。”為鼓勵或慶祝頭幾個“五年計劃“的實施或成功完成,中國還曾專門出過多套紀念郵票。蘇聯解體后,中國繼續成功實施五年計劃為經濟和社會發展制訂“時間表”。雖然隨著社會主義市場經濟的發展,“五年計劃”這個聽上去頗有計劃經濟味道的詞已經與百姓生活產生了距離,但作為“中國模式”重要的組成部分,“五年計劃”這種對國家經濟發展進行規劃的管理方式正在受到西方學者的關注和重視。
五年計劃在多國實施
“五年計劃”屬于蘇聯的一大“發明”。早在1927年慶祝十月革命勝利10周年之際,為盡快實現全蘇工業化,促進蘇聯各加盟共和國綜合國力的發展,蘇聯一大批骨干經濟學家在斯大林親自倡導和指導下開始制定第一個五年計劃。很快開始的蘇聯版“一五”主要任務是“把一個依賴進口機器設備的蘇聯,變成一個自行生產機器設備的蘇聯”。在這一時期,蘇聯興建了烏拉爾重型機械廠、莫斯科汽車制造廠、高爾基汽車制造廠、斯大林格勒拖拉機廠、烏克蘭克拉馬托爾斯克重型機械制造廠、戈爾洛夫卡機器制造廠等,使全蘇機械生產總量提高了3-4倍。蘇聯學者曾對第一個五年計劃有所詬病。比如拖拉機制造廠表面上是既生產民用拖拉機又生產軍用坦克,但使用是單向的,都傾向于軍事國防。“先強國、再富民”的發展指向讓當時的蘇聯人民付出巨大代價,也造成蘇聯此后輕重工業發展不均衡。但不可否認的是,上世紀三四十年代的建設為蘇聯贏得衛國戰爭打下了基礎。1991年蘇聯解體前,先后制定和實施了10多個五年計劃。此后,俄各部委依然出臺適合本部門發展的“五年計劃”、“十年計劃”。但1991年至1995年的五年計劃被認為是“國家科學發展最糟糕的時期”。
“‘五年計劃的國際意義是不可低估的。‘五年計劃不僅是蘇聯一個國家的事情,而是全世界無產階級的事業。”斯大林曾對蘇聯“一五”做了這樣的評價。新中國從1953年開始了自己的第一個五年計劃。朝鮮最早的發展國民經濟五年計劃始于1957年,為了完成五年計劃,朝鮮勞動黨還向人民發出了“最大限度的增產節約和以跨上千里馬的氣勢奔馳”的號召。
上世紀60年代初,還沒有南北統一的越南也照搬蘇聯計劃經濟體制模式,北方地區自1961-1965年實施展開第一個五年計劃。直到1976年國家統一后,越南才開始進行第二個五年計劃(1976-1980年),兩個五年計劃之間相距了10多年。但越南版的“二五”,因為南北經濟融合、與鄰國發生沖突等各種原因,被越南人認為“遭到慘敗”。此后,越南又實行了多個五年計劃來發展國家經濟。
五年計劃并非只是社會主義陣營的專利。有意思的是,印度的“一五”始于1951年,比中國的“一五”還早,目前已推行了11個五年經濟發展規劃。這期間,盡管有些計劃沒有完成,但還是幫助印度成為重要的新興市場經濟體和“金磚四國”之一,成為全球軟件、金融等服務業重要出口國。從1962年起,韓國開始實施第一個五年計劃,到第七個五年計劃(1992~1996),韓國的人均GNP已經達到7000美元,創造了被全球經濟學家稱為“漢江奇跡”、“亞洲四小龍”的經濟成就。直到“七五計劃”實施的第二年,有31年歷史的“韓國版”五年計劃才被新上臺的金泳三政府用“新經濟計劃”取代。在亞洲,還有被稱為“亞洲四小虎”的馬來西亞、印尼、泰國實施過五年計劃,到2010年馬來西亞將完成第九個五年計劃。上世紀80年代,五年計劃的模式又出現在中東的埃及等國。
中國人沒忘蘇聯幫助“一五”
無論是中國計劃經濟時代的“五年計劃”,還是市場經濟時代的“五年計劃”,在美國高校的經濟教材中都被當成課題研究。美國加州大學圣迭戈分校教授巴里·諾頓,長期致力于中國經濟的研究,在他編著的《中國經濟》教材中有這樣的觀點:由于當時的新中國還是一個沒有大規模經濟規劃經驗的國家,蘇聯的援助對中國的第一個“五年計劃”起到了至關重要的作用。諾頓形象地說,中國的第一個“五年計劃”只有一半是在北京描繪出來的,而另一半是在莫斯科。
親身經歷了上世紀中蘇友好、具有50年革命和工作經驗的俄羅斯大律師斯捷潘·奧爾尚斯基在接受《環球時報》記者采訪時回憶說,中國“一五”時期蘇聯援建的156項重點工程主要包括大型鋼鐵、有色冶金、煤礦、石油、重型機械、拖拉機制造、化工、電力等諸多方面。當時蘇聯已積累了一些經驗,國力增長,在1949-1959年期間,蘇聯曾向中國派出大批專家,并提供中國當時還無法生產的大量機器設備,中國向蘇聯派出留學生1萬名。中國第一個五年計劃的各項指標大都超額完成任務。
中國社會科學院馬克思主義研究院院長、學部委員程恩富說,學術界公認我國“一五”制定得非常科學,讓人印象很深,這與蘇聯幫助有很大關系。中國此后在制定“二五”、“三五”上不夠科學,在執行上隨意性比較大,因此最終效果并不理想。
印度政策選擇方案研究中心負責人莫漢·古魯斯瓦米在談到印度和中國五年發展計劃的異同時也表示:“兩國前后腳建國,但不同的是,中國當時處于前蘇聯陣營,在經濟發展方面得到了蘇聯的大力支持,而印度則選擇了中立道路,這使得印度幾乎無法獲得西方或是蘇聯陣營的支持。當時的印度在大國間沒有朋友,斯大林本人對印度的態度也不友好。當時的中國與印度都選擇了計劃經濟作為其經濟發展模式,但中國制定的五年計劃明顯比印度的要宏大。印度前兩個五年計劃主要集中在農業領域,建造農田灌溉系統,這是因為印度當時還是個糧食短缺的國家。而中國選擇了蘇聯的工業優先的發展模式。”
中國五年計劃受關注
“20世紀五六十年代,中國曾向蘇聯老大哥學習,而今俄羅斯應該在政治、經濟等許多方面學習中國的成功經驗,特別是中國30年經濟改革的經驗。”和記者談到中國改革開放后實施的幾個五年計劃時,斯捷潘·奧爾尚斯基說得很誠懇。他認為,中國是一個很有秩序的國家,中國式五年計劃的確促進了中國國民經濟的發展。俄著名經濟學博士卡爾盧索夫曾在《世界與各民族經濟》雜志2009年第一期發表文章說,在完成“十一五”后,“中國正在解決一個事關威信的趕超問題”,“中國將會在國內總產值積累方面超過美國,從而成為世界第一”。
談到中國的“十一五”,美國的諾頓教授認為,計劃中“已沒有發展某個特定產業的具體計劃,設定的量化指標也比較少”,這個轉變說明中國政府已經把市場機制當成國民經濟運行的既定宏觀環境,而不再試圖用政府計劃來指引中國經濟發展的未來。程恩富則強調,每個五年計劃都要有靈魂,一個好的計劃不僅是一個面,更要有突出的點,就像“十一五”的靈魂就是自主創新。他認為,中國在這方面也吃過虧,曾因為希望通過和麥道公司合作而延誤了大飛機的發展計劃,讓自己已經準備上馬的項目被擱置。
英國諾丁漢大學當代中國學學院院長、著名華人經濟學家姚樹潔在接受中國記者采訪時表示,新中國60年的發展已經形成了獨特的“中國模式”,盡管目前中國的市場和計劃結合得還不是完美無缺,但確實在發展中起到了重要作用,“比如說,經濟發展中制定五年計劃就很有效。有個五年計劃就像走路時有了目標,可以更清晰地規劃一些大項目。而英國就沒有這樣的計劃,每年只能靠預算來規劃,效果就差很多”。據記者了解,英國政府也在一些領域推動類似于五年計劃的中長期規劃。如名為“可持續社區:所有人的家園”的五年計劃。目前,英國人均住房面積為85平方米,因為房價上漲,有30%的英國無房戶買不起住房。
一些學者認為,實際上,西方一些國家為了避嫌,就根據一任總統的任期時間長短改叫四年計劃或六年計劃。中國社會科學院世界歷史所研究員聞一認為,關鍵問題不在計劃的時間長短,而是要將計劃的預見性與操作的可調控性結合起來。像蘇聯當時的計劃多是指令性的,不可調控的,有時不僅違反了市場規律,也違反了人力可被開發的極限。▲
環球時報2009-10-2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