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立學校學習杜郎口中學必須思考的幾個問題

王建立

近年來,全國許多地方掀起了轟轟烈烈的學習山東杜郎口中學的熱潮。一時間,各路教育朝圣者、取經者、考察者源源不斷來到齊魯大地,把一個地處偏僻的山東茌平縣弄得聲名鵲起。大家在贊嘆、欽佩杜郎口中學課改神奇之余,更多的是模仿、復制……《中國教師報》也派出了專業團隊,傾力打造杜郎口這個教育品牌,以期在全國各地“克隆”出千千萬萬個杜郎口。筆者也曾加入到杜郎口“取經”的隊伍,在那個產生教育神話的熱土上學習考察了三天,寫下了《成功的秘訣曰:唯實、唯變》,一篇長達7000字的考察報告,并被多家媒體轉載,也確實為這一教育改革典型積極吶喊、推介過。但細思之余,覺得公立學校學習杜郎口中學并不是想象中那么簡單的事,目前還存在下列幾個問題:

1.機制有沒有這么靈活

筆者在杜郎口中學考察后發現,杜郎口中學教師如此敬業,和其“一談二警三停”懲戒制度有著很大的關聯。所謂“一談”,就是第一次課堂不達標的教師,崔其升校長或者學校其他領導先與其個別談話,指出存在問題,點明改革方向;所謂“二警”,就是第二次聽課仍然不達標者,要在學科會上予以警告;所謂“三停”,就是如果第三次還不達標,讓該教師停課一周,學校為其安排專人作輔導,被停課者一邊聽優秀教師的課,一邊研讀教改理論,學習組織、發動學生的方法。如果“一談二警三停”還對那位教師不起作用,那么,該教師只有離開杜郎口中學了。這套懲戒制度不僅對普通教師是這樣,如果學校的行政干部達不到干部的標準,出路也只有一條:被校長當場宣布免職。

在杜郎口中學考察期間,我曾和同伴說過這樣一句話:“公立學校學杜郎口難學,民辦學校學杜郎口易學;高中學校學杜郎口難學,初中學校學杜郎口易學。”我說這兩句話是有感觸的。我國的體制改革,首先從農村開始,農民流轉起來了;然后是工廠的全面改制,工人老大哥身份置換了。唯獨干部這一塊現在還基本沒動,從寬泛的概念來講,公立學校的教師也是干部,至今還捧著鐵飯碗悠哉悠哉著。況且,學校還是準行政單位,稍大一點的學校校長還是各級組織部門任命的。只要關系好,即使工作差點,也沒有誰會免校長的職!還有一個重要的方面,現在舉國都在構建和諧社會,改革開放的成果要大家同享。現在,國家的學校還是“廟”未拆,“勤和尚”和“懶和尚”都有飯吃。我曾聽一位校長深有感觸地說,公立學校要學杜郎口中學,首先就要在改革體制上下功夫,但是,這談何容易!

2.財源有沒有這么豐盈

現在的杜郎口中學可謂財源滾滾,該校向每一位進校考察者收取60元一張的門票。據說,杜郎口中學每年單是門票收入就有好幾百萬元,學校還有出售資料、舉辦短期培訓等。錢多,就好辦事。現在杜郎口中學教師的待遇是很高的,除國撥工資外,還有豐盈的課時津貼,以及許許多多的其他待遇。經濟學上有種方法叫“高薪惜崗”,大意是大幅提高員工的工資、福利待遇,拉開工資分配檔次,讓員工千方百計地努力工作,保住這個高薪崗位。現在杜郎口中學的教師也是在盡力“惜崗”和“保崗”。現在是經濟社會,在激勵教師的手段上,除了精神激勵以外,一個重要的手段是——經濟激勵。所以,師法杜郎口學校的教師,要有這個精神準備,在學習杜郎口中學教師敬業精神的時候,千萬不要和他們比待遇。要不然,就會出現“只有熱度過后走老路”的現象。

3.教師有沒有這么自律

杜郎口中學沒有管理制度,更沒有懲罰制度,但杜郎口中學的教師把制度刻在心里,所以是很自律的,自律到你無法想象的程度。舉例來說,他們一天中早上和中午有兩次教學、工作反饋,他們在工作中的那種勇于批評與自我批評,那種違規以后的經濟自罰……這些都是可貴的職業品質。我們許多學校的現狀是管理制度一套一套,但僅僅是印在書上、寫在墻上、說在口上的。介紹經驗時是滔滔不絕,執行起來是大打折扣,對別人是希望嚴,對自己是希望松。

4.社會有沒有這么認同

當初,杜郎口中學是在社會極端不認同的情況下開始課堂教學改革的。2005年以后,隨著連篇累牘的報道,多家媒體的傾力打造,杜郎口成為了中國農村教育的神話。對杜郎口中學以學生為主體,把課堂還權給學生的教學理念我是十分贊成的,但對他們有幾種做法,我始終不夠認同。①過度依賴于“兵教兵”而弱化教師的地位;②課堂過度嘈雜而影響學生靜思;③無休止地讓考察者自由出入課堂而影響學生學習;④每日的早、中兩次教師反思,影響教師的合理休息;⑤過熱地接受考察和媒體的宣傳而導致“棒殺”;⑥對教師要求過度嚴格而缺少人文關懷。

據說,部分學習杜郎口的學校現在遇到的一個頭疼問題就是優生紛紛轉學。筆者沒有考證,是不是杜郎口中學也遇到過類似現象。如果一所學校留不住優生,其命運可想而知了。現在雖然大力倡導課改,但老百姓關注的切身問題仍是學校的教學質量,是自己的孩子能否升學!所以,衡量一所學校的好壞,對老百姓來說,主要看教學質量,至于其他,那是其次的。筆者認為,不管學哪里的先進學校、哪里的先進教學經驗,只要能使學生全面發展,能提高教學質量,能使學生成才,能得到社會的廣泛認同,就是代表了廣大群眾的根本利益,也就是好的、值得學習的經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