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萬華人被要求離開緬甸

緬甸政府整頓果敢特區 神秘告示刺激社會情緒

●本報記者 邱永崢 劉揚●本報駐美國、英國特約記者 蕭達 紀雙城●汪北哲

9月1日，本報記者在果敢拍攝的緬甸國門全景。

今天是讓緬甸果敢特區上萬中國人提心吊膽的日子，幾天來果敢許多地方張貼告示，要求所有沒有合法證件的中國人自25日起3天內必須離境。過去幾十年來，當地政府對中國人去果敢經商十分寬松，對手續不規范的華商基本放任不管，因此現在大量中國人可能被迫離境，很多人擔心這么短時間內無法妥善處理財產。果敢這一政策變化是緬甸政府8月末擊敗果敢地方武裝后出現的，當地的中文車牌、政府機構中文標識也在發生變化。與此同時，西方媒體大量報道美國國務卿希拉里宣布將“接觸緬甸”的重大政策變化。一位中國專家24日對《環球時報》說，果敢是緬甸的內部事務，但是希望緬甸理解當地華人的擔憂，如果果敢出現動蕩，顯然對緬甸不利。

神秘告示讓華人不安

多名在果敢經商的華人24日對《環球時報》記者說，告示出現在9月22日，用中文寫成，大小相當于打開的整張報紙，樣式相當正規。告示的主要內容是，所有持邊境出入證的中國人只能在果敢待15天，15天后必須離境重新辦理；無合法證件者必須在9月25日-28日內離境。否則后果自負。告示落款是果敢臨時管理委員會，但沒有蓋章。一位在仰光的知情人士24日對《環球時報》記者說，他已經聽說了這個消息，他同時表示，自己沒有看到緬甸政府在這個問題上的公開講話或表態。當地華商對《環球時報》說，果敢政府幾天來沒有對告示進行詳細說明，只有由緬甸政府控制的果敢特區電視臺23日在滾動字幕中澄清：不是要趕走中國人。

“聽說9月25日之前叫所有中國人撤出果敢，好像又要開戰了。”這是23日以來果敢的中國商人間大量傳送的一條手機短信。告示中的“后果自負”讓他們陷入焦慮。當地一位華商對《環球時報》說，至少1萬多中國商人將受到影響。走？還是留？在果敢做了6年生意的中國商人張先生為此頭痛不已。緬甸政府軍與果敢地方武裝8月的沖突讓他開在果敢老街的網吧被洗劫一空，兩輛車不知去向，損失超過百萬元人民幣。24日他對《環球時報》說，“傳言滿天飛，告示到處是，不知道該相信誰。我的網吧、當鋪和其他生意都沒開張，現在跟老鄉待在一起靜觀其變。”與撣邦第一特區以及緬甸高層關系密切的中國商人王先生表示，緬甸政府加強對果敢中國人的管理“已是必然”。

果敢的張先生說，23日以來，緬甸軍人和警察取代了原來的果敢地方武裝，巡邏街頭。“對中國人證件的檢查明顯比以前嚴格，問得也仔細”。果敢的機動車號牌原來是綠底白字，打頭是中文“果”字，后面是阿拉伯數字。果敢交警大隊已于9月20日發出通知，要求果敢所有機動車號牌在10月3日前換完，新號牌取消了漢字，號牌底色換成了緬甸全國民用車號牌所用的黑色。一位在仰光工作的知情者告訴《環球時報》，“看來緬甸政府對果敢的統一是從車牌做起”。在果敢的王先生24日告訴《環球時報》，“老街市政府和第一特區財政廳的牌子換成了純緬文的，沒有任何中文”。他說，此前果敢商店、飯館都是緬、中文字混用，但明顯以中文為主，果敢還有自己的報社、雜志社和電視臺，全部使用中文。

果敢的電力和電信等完全依賴中國，用的電主要是靠從中國拉線供給，區內電話、手機都是中國電信網絡的號碼，果敢的座機區號是中國云南臨滄地區的0883。中國的電力、電信、銀行、煤氣等機構都在果敢開辦了分支機構，商店通行人民幣。在雙鳳城開店的陳老板說：“政府軍控制果敢之后，緬甸政府派出了電信、教育、衛生、金融等工作小組進駐果敢，開始有計劃地展開調整。許多人看到，身著電信工作服的人員已經開始挖設通訊電纜。緬甸政府可能很快會調整電信。”一位不愿透露姓名的學者表示：“盡管沒有人愿意說出‘去中國化的字眼，但果敢正在發生的一些微妙變化可能會觸及中國商人和果敢人的敏感神經。”

專家提醒緬甸政府應謹慎

近2700平方公里的果敢地塊狹長，位于撣邦東北部的頂端，東邊有中國的鎮康、耿馬，北邊有中國的龍陵。《環球時報》記者日前在果敢采訪，受訪者幾乎都會說帶當地口音的普通話，他們介紹自己祖上時常說：我們是漢人，好多人祖上是從南京府過來的。原來，一些明末南逃的兵將曾到果敢定居。由于歷史原因，果敢中國味濃厚，當地學校教育以中文為主，文字繁簡混用，基本上使用中國內地的現行教材，90%的教師從中國聘請。

一位中國緬甸問題專家說，大量中國商人的無效證件問題，有中國商人的責任，一定程度上也有緬甸政府過去管理方面的責任。盡管有很多問題，但過去幾十年來華商給這里注入了巨大的經濟活力，如果被趕走，投資、物流等領域將會受到很大影響。這位專家提醒，如果不能謹慎、耐心地解決問題，可能引起緬甸整個華人社會的強烈反彈，也可能導致果敢地區人人自危，引起地區動蕩對緬甸政府顯然沒有好處。

中國人民大學國際關系學院教授金燦榮說，包括果敢在內緬甸有很多地區是比較獨立的，緬甸政府這樣做有出于加強國內統一的考慮，從國際法角度看，這是緬甸主權范圍之內的事情。但果敢涉及很多華人。中國一貫堅持不干涉別國內政、睦鄰友好，但中國是緬甸最大的鄰邦，歷史上也給予了緬甸很大支持，沒有中國的幫助，緬甸的處境會很困難，因此緬甸應對中國的合理關注持合理的態度。英國皇家國際關系研究所學者凱利·布朗說，緬甸政府此舉可能是要加強管理特區，讓國家更穩定，但一個各方協商后都滿意的安排才是最有效的。

美國對緬政策發生明顯變化

多家美國媒體報道說，正在紐約舉行的聯大會議上出現了一位特殊客人：緬甸總理登盛。《華盛頓郵報》24日說，“這是1995年以來出席聯合國大會的緬甸最高級官員”，“消息人士說，預計他將與美國負責東亞和太平洋事務的助理國務卿坎貝爾會晤”。報道還稱，緬甸外長吳年溫于上周五晚抵達華盛頓，與緬甸駐美國大使館人員、美國-亞洲商會和參議員韋伯會面。“9年里頭一次，美國允許緬甸外長訪問華盛頓，這是美國軟化對緬甸軍政府政策的跡象”。

23日，美國國務卿希拉里在紐約表示，“奧巴馬政府決定直接與緬甸軍政府接觸”。她還說，“制裁或接觸不是非此即彼的選擇。所以，今后我們將雙管齊下”，“我們愿意討論減輕制裁，以作為對緬甸將軍們在核心的人權和民主問題上積極行動的反應”。美國媒體說，與緬甸接觸的決定源自奧巴馬上任后發起的對緬政策的重新評估，目前評估已近結束。美國官員表示，24日將知會國會有關接觸政策的具體細節。對緬政策調整在美國引發激烈爭論。《紐約時報》24日說，新政策未必能在國會通過，而一些分析家也不期待新的政策能很快獲得積極效果。

密切關注緬甸政府與西方關系的泰國“伊洛瓦底”網站（緬甸流亡人士辦）23日的一篇文章稱，緬甸政府自從奧巴馬入主白宮就發出信號，包括8月份丹瑞決定會見美國參議員韋伯、上周的大赦等。報道寫道，仰光流傳一句笑話，說丹瑞將軍和他的妻子練習英語，準備訪問白宮。該網站另一篇題為“美國、緬甸欲創雙贏局面”的文章說，一些緬甸觀察家認為，作為為共同利益的一種妥協，美緬可能改善兩國的外交關系。文章援引清邁緬甸觀察家的話說，盡管有中俄這樣的強大國家支持，緬甸的將軍們也希望與對他們實施經濟制裁的國家發展關系。

英國國際問題學者凱利·布朗說，緬甸和中國都是亞洲國家，在文化上有著西方無法獲得的共通性， (下轉第六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