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與海

王　濤

有一條童話般的小溪,溪水整日潺潺地流著。溪邊,堆滿了五彩繽紛的鵝卵石,也有紫色的貝殼,還有一個彩虹般的夢。

有個孩子,每天到溪邊去玩。倦了,就坐在沙灘上,看著那奔流不息的小溪,總想弄清溪流的去向,想象中的小溪,流呀流,穿過白云和濃霧,流到大河的盡頭,流到大海的入口。

“大海一定是溪流的歸宿。”小孩想著,開始夢見大海了。夢中的大海,上面有蔚藍色的天空,還有七色的彩虹。海面上漂浮著片片美麗的白帆,白帆的周圍是海鷗飛翔、海鴨嬉戲,不時還從白帆底下傳出陣陣歌聲。那歌聲,悠揚、婉轉、曲折,在綿亙起伏的海面上來回飄蕩。哦,對了,海里一定還住著一個美麗的公主,不是有佘赫魯曼與石榴公主動人的傳說嗎?于是,孩子開始神往大海了。

不經意的日子,恍然而過,夢中的彩虹,已云霞般地消散,孩子已不再留戀小溪了,決定順著溪流到大海去。臨行前,悄悄地回了回頭,歲月的沙灘上,還有一段殘缺的童年。

終于,親眼看到夢中的大海了,然而,卻沒有夢中那歡樂而動聽的歌了。只見海面上惡浪滔滔,險灘重重疊疊,暗礁陰沉地露出那猙獰的面孔。這下孩子迷惘了,也有些膽怯,也難怪,夢中的大海原來不是這般的呀!那里面應該有七彩的珊瑚,多情的美人魚,還有善良而美麗的石榴公主,而現在……

雖然面對的大海是一個驚濤駭浪的世界,可是,人生畢竟是一條單行道,走過了,就再也不能回頭。可孩子并沒有斷絕那份求生的欲望,所以,在海里,他必須想辦法生存下去。孩子已經知道,迎接他的已不是鮮花遍地、管弦滿耳的世界,要生存得靠自己,而生存離不開食物。于是,孩子每天搖著小船去捕魚。可是,缺乏生活經驗的他常常一無所獲,腹中空空,長得面黃肌瘦,餓得沒有一絲力氣。有時撈到幾條小魚來充饑,日子過得挺心酸,經常是饑腸轆轆,食不裹腹,過著野人一般的生活。

有一天,孩子幸運地捕捉到幾條大魚。但這卻不能給他帶來好運,肥嫩的魚肉引來了兇猛的鯊魚,幾下就給啃了個干凈,食罷還惡狠狠地威脅孩子:“你再敢來捕魚,我們就要你的性命!”孩子很疑惑:“我捕魚與你有何干系?”孩子竟然不知道,他撈去了鯊魚的美食,鯊魚已把他當做天敵,當然不會放過他。孩子,你看過海明威的《老人與海》吧?那你應該知道,海里本來就是弱肉強食,像那富有經驗又渾身是膽的老人,雖然經歷千辛萬苦戰勝了鯊魚,可最后除了一具龐大的魚骨頭外,還是一無所有。

在大海的生活中,孩子的天敵除了鯊魚,還有險灘與暗礁。在陰暗的海面上,暗礁那不懷好意的眼光,不時在孩子那張幼稚的臉上掃視。險灘的目光,令人不寒而栗,孩子稍有疏忽,便會弄得船毀人亡。有時,巨浪來了,孩子也得拼命躲避,否則,會把小船擊個殘骸不留。

于是,孩子覺得海里生存十分艱難,日子過得很辛苦。苦難的歲月里,孩子常想起溪邊拾貝殼的那些日子,真后悔離開那童話般的小溪來到這險惡的大海。然而,再也不能回到那舊日的溪邊,因為歲月已經順著小溪流到了大海。

而今,孩子不只想生存下去,還想生活得很美滿,就必須防范鯨鯊,小心謹慎地避開險灘和暗礁的眼睛。為了能捕到大魚,他還織出很牢固的漁網,并加大了小船的穩度。海里生活的日子久了,孩子也積累了很多經驗,能信口說出哪里有險灘,哪里有惡浪,哪里是鯊魚出沒區,孩子就能順利避開它們。由于捕魚經驗的豐富,漁具的精良,孩子捕獲的魚也越來越多,越來越大,還常常捕獲到一些龍蝦來做菜肴,日子過得挺舒暢了。有時空閑了,孩子便悠悠地蕩著小船去看海。當然,現在他已不再是當年那個不懂事的小孩了,他已在海風海浪中,成長為大小伙子了,現在看那些險灘惡浪,只是付之一笑,就連那奔騰咆哮的巨浪,也只不過是在故弄玄虛。一望那洶涌的海浪,他便覺得很充實,便想那“君看一葉舟,出沒風波里”的生活樂趣。很顯然,他已經愛上了大海,現在,如果離開了海,他便會覺得失去了生活那份應有的歡樂和激情。

于是,他覺得,當初選擇大海是沒有錯的,他也不再懷念那溪邊拾貝的日子,只把它當成歲月的痕跡,留在記憶的深處,回想初到大海的那段苦難的歷程,才知道,過去的歲月只是今天的序幕。

長大后的孩子也喜歡幻想,總愛望著茫茫大海遐想,想那精衛填海的故事。他知道,遠古的世界是一片汪洋大海,如果沒有禹的傳說,也許地球現在還是一個海的世界,于是,他也想做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