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重旭
“清流”一詞,大概是相對于官場的渾濁而來的吧。
當年唐太宗揮舞起科舉的指揮棒,讓天下士子圍著他團團轉。于是他老人家拈須微笑,洋洋得意地說,“天下英雄盡入吾彀中矣?!?/p>
然而,相對于官場的濁流,中國的士大夫中還有一股清流。這股清流雖沒有成為滔滔之勢,卻也是細流涓涓,流淌千年,綿綿不斷,在中國的歷史上紛呈異彩,讓史學家們大書而特書的。
應該說,中國官場上的這股清流,源遠流長,如果追溯源頭的話,最早應該是許由了。司馬遷在《史記》中對許由只寫了一句話,“堯讓天下于許由,許由不受,恥之逃隱?!痹掚m少,但我們卻可以隱隱約約地感覺到,先人許由認為當官是一件恥辱的事兒。但讓人不解的是,堯的時代,實行的是一種禪讓的制度,選天下有德之人,經過考察,然后把帝位傳給他,這應該是一件非常榮幸的事??稍S由不但認為這是對自己的侮辱,堅辭不受不說,還偷偷地跑掉。關于許由還有一段佳話,說是許由逃跑后,堯又派人來勸說他,許由覺得這些話臟了自己的耳朵,便跑到河邊,用清水來洗。這時,隱士巢父正好牽著一頭牛到河邊飲水,見許由洗耳,問其故。許由說:“堯欲召我為九州長,惡聞其聲,是故洗耳?!背哺敢宦?鄙視道,“子若處高岸深谷,人道不通,誰能見子?子故浮游欲聞,求其名譽,污我犢口。”許由傻眼了,他碰到的這位巢父才是一個真正的隱士。
后來到了夏的時候,又出現了卞隨、務光兩個人。商湯也是一個很有賢德的君主,商湯讓位于他們,不明白他們究竟為何堅辭不受。不過,司馬遷很為他們遺憾,認為他們的德行是最高尚的,可惜那些正兒八經的書中卻沒有記載。所以,司馬遷在發憤寫《史記》的時候,沒忘了把這幾個人寫進去。在《史記》的七十列傳中,司馬遷專門寫了一篇《伯夷列傳》,并把許由和卞隨、務光也帶上一筆,好讓他們的“積仁潔行”和高風亮節名垂千古。
于是,伯夷和叔齊就成為史書中第一位“清流”者了。
伯夷和叔齊生活在商代,他們的那個小國叫孤竹國,父親叫孤竹君,名字夠雅的。本來孤竹君是安排叔齊為國君的,可是,等孤竹君去世后,叔齊說什么也不肯即位,他覺得應該哥哥當國君。但是哥哥怎么能當呢?當初父親就沒那個意思,壓根就沒看上自己,如果現在坐上君位就是違背父親的意愿,就是大逆不道,就是厚著臉皮,就會讓天下人恥笑。所以伯夷堅辭不就,并對叔齊說,“如果你堅持讓我做國君,那我就只好一走了之?!苯Y果弟弟也堅決不肯做這個國君,他對哥哥說,“如果你一走了之,那我就和你一起一走了之。”于是兩兄弟一起一走了之。但是伯夷的二弟還是很有責任心的,你們都走了,國家怎么辦?老百姓怎么辦?于是自己便做了國君。
伯夷和叔齊的做法,歷史上一直爭議不斷。唐代的韓愈,還寫了一篇文章,叫《伯夷頌》,對伯夷和叔齊的高風亮節大加贊頌。他說“若伯夷者,特立獨行,窮天地,亙萬世而不顧者也。”還說他“昭乎日月不足為明,崒乎泰山不足為高,巍乎天地不足為容也?!逼湓u價不可謂不高。
但是,韓愈的觀點卻也有人不贊同。巧的是,其中一位是明朝的締造者朱元璋,一位是中華人民共和國的締造者毛澤東。
朱元璋在看了韓愈的《伯夷頌》之后,心里不太高興,本來大老粗一個,卻也寫了一篇《駁韓愈頌伯夷文》,不知是不是秘書代筆。這位朱天子說:“忽見頌伯夷之文,乃悉觀之,中有疵焉。疵者何?曰過天地、小日月是也。伯夷過天地、小日月,吾不知其為何物,此果誣耶妄耶?”
毛澤東也不喜歡韓愈的這篇文章,不贊成“伯夷叔齊”。他在《別了,司徒雷登》這篇文章中說“唐朝的韓愈寫過《伯夷頌》,頌的是一個對自己國家的人民不負責任、開小差逃跑、又反對武王領導的當時的人民解放戰爭、頗有些‘民主個人主義思想的伯夷,那是頌錯了。”
這兩個人,一個嫌韓愈把伯夷說得過高了,一個嫌韓愈竟歌頌一個沒有責任感的人。但兩人的意思幾乎都是一樣,如果都向伯夷學習起來,我手下可就無人差遣了。但不管怎樣,伯夷叔齊之后,官場上的這股清流還是源源不斷地流淌起來。
我國有一個節叫寒食節,這個節就在清明的前一天。其來歷,就和清流有關。春秋的時候,晉國有一個人叫介子推。當時晉國的公子重耳因在國內處境不怎么好,便流亡國外。開始奔逃的那幾年非常慘,先是父親晉獻公追殺,后是兄弟晉惠公通緝,搞得他非常狼狽,經常食不果腹、衣不蔽體。有一天重耳餓得都快暈過去了,和他一起逃亡的介子推便割下自己大腿上的肉做成湯,救了重耳一命。但是后來重耳當上國君,成了晉文公,封賞有功人員的時候,把介子推給忘了。于是介子推便背著老母到山上隱居去了。晉文公后來想起介子推,便很后悔,派人請他下山,介子推不肯。于是晉文公便放火燒山,逼他出來做官。沒想到這個介子推很有氣節,抱著大樹,被活活燒死。晉文公無奈,為紀念介子推,便在介子推死亡的那天禁煙火,只吃冷食,用以紀念,于是便有了寒食節 。
春秋的時候,還有一個人不能不提,那個人就是范蠡。
如果說,介子推不肯做官多少有些和晉文公賭氣的成分,那么范蠡不肯做官則是明哲保身了。范蠡在越王勾踐的手下當大臣,這人足智多謀,西施的美人計就是他想出來的。但是當越王革命成功,慶功會上卻找不到了范蠡。原來人家范蠡走了,而且他還給朋友文種寫了一封信。信中說:“高鳥己散,良弓將藏;狡兔已盡,良犬就烹。夫越王為人,長頸鳥喙,鷹視狼步,可與共患難而不可與其處樂,子若不去,將害于子。”不出所料,文種貪戀權位,最后被殺。范蠡不僅有遠見,也很有本事,他不像伯夷叔齊,不當官只能要飯。范蠡棄官經商,成了天底下第一號的富翁。
其實,在中國歷史上,最著名的清流當數晉代的嵇康那一伙人了。他們每天坐在竹林里一杯清茶,談天說地,菲薄禮教,不肯做官。尤其那位嵇康,人家山巨源推薦他,本來是要好的朋友,可他竟寫了一封信,把人家挖苦了一番,還和人家絕交。那封《與山巨源絕交書》,倒成了千古名篇。其實,嵇康不是不肯做官,只是不肯做司馬氏的官。于是司馬氏便找個理由,把他給殺掉了。臨刑的時候,嵇康擺上琴,神色自若,奏一曲《廣陵散》,從容赴死。嵇康的朋友中,包括阮籍以及向秀等人,也都不愿和司馬氏合作。這些人都是出于一種對前朝皇帝的忠貞不貳,和對后朝皇帝的不屑一顧,他們寧愿付出生命的代價,于是便有了魏晉風骨。而那位“不為五斗米折腰”的陶淵明和嵇康這些人比起來,卻顯得溫和了許多。
看來,清流絕不是我們所想像的那種“采菊東籬下,悠然見南山”式地悠閑與瀟灑,其中也有刀光劍影,也要付出慘重的代價。而代價最為慘烈的當數明代的方孝孺了。
方孝孺是明代第二個皇帝建文帝的老師,名滿天下。而朱棣奪了建文帝的皇位之后,卻非要方孝孺來寫即位詔書不可。方孝孺鄙視朱棣,堅決不肯。朱棣似乎在求他,但又軟中帶硬地說:“這寫詔書的事非先生不可!”方孝孺毫不客氣,執筆寫下“燕賊篡位”幾個大字,然后把筆一扔,厲聲罵道,“我就是死了也不會寫的?!敝扉佬叱膳?“難道你就不怕誅九族嗎?”方孝孺正在氣頭上,想都沒想,順嘴就說,“就是誅我十族又怎么樣?”
和皇帝較真是絕不會有好下場的。朱棣氣急敗壞,果然說到做到,立即派人把方孝孺的九族再加上學生,湊齊十族,八百余口,當著方孝孺的面,一一殺戮。
方孝孺的氣節可以說天底下再也沒人可比了。但是,方孝孺畢竟言重了,面對一個喪心病狂的帝王,還是不要過于意氣用事為好。因為除他以外的那八百余人畢竟是無辜的,他們的想法未必和你方孝孺一樣。所以,相比之下,漢朝時的龔勝就做得很得體。這個人在漢哀帝時,三舉孝廉,有些名氣,后來因為王莽篡逆,便歸隱鄉里。王莽慕其名,多次派遣使者,要拜他為上卿。開始他裝病,可是王莽派的人就在那兒等著,你什么時候病好了就什么時候帶你走。龔勝泡了一兩年,也不能老是躺在床上不起來呀,實在沒有辦法,既“受漢厚恩,豈以一身事二姓”,又不能和王莽對抗,給子孫帶來禍患,于是便想出一個兩全其美的辦法,絕食一十四天,氣絕身亡。自己死了,名節有了,兒孫也保住了。
說到這,還有一個人不能不提,這人叫樓璉,官侍讀。方孝孺死后,朱棣便命他草詔,史書記載,“樓璉承命不敢辭,歸語妻子曰:‘我固甘死,正恐累汝輩耳。其夕,遂自剄?!边@位樓璉沒有像方孝孺那樣大義凜然,但也視死如歸,自殺而死,而未牽累妻小。
我想,方孝孺說過誅十族的話之后,大概也會后悔的,悔的不是自己死,而是牽連那么多無辜的人。據說方孝孺的胞弟方孝友臨刑時,方孝孺淚如雨下,不知是不是心有悔意,但是弟弟的大義凜然,不在哥哥之下。其弟從容吟詩:“阿兄何必淚潸潸,取義成仁在此間。華表柱頭千載后,旅魂依舊回家山?!狈叫⑷嬉沧鹘^命詩一首:“天將亂離兮孰知其由,奸臣得計兮謀國用猷,忠臣發賁兮血淚交流,以此殉君兮抑又何求,嗚乎哀哉兮庶不我尤?!?/p>
其實,說來說去,這些事用現在的眼光來看,都不是什么太大的原則問題,無非是“皇帝輪流做,明年到我家”而已。用朱棣的話說,“此朕家事”,別人犯不著過于較真。但歷史上的確有一些大是大非問題,卻是含糊不得的。
拿元朝來說,很多宋代的老臣就是采取不合作的態度的,不管你元朝皇帝給什么高級職務,多優厚待遇,我就是堅辭不就,寧死不屈。
有一個叫謝枋得的人,南宋文學家,進士出身。宋滅亡后,隱居閩中。元朝皇帝很看重他,多次詔他出來做官,他堅辭不就。后來皇帝派人硬是把他綁到北京,可是謝枋得堅貞不屈,絕食二十多天而死。
牐犜朝還有一個大名鼎鼎的人,叫文天祥,更是名滿神州,無人不曉。宋亡后,文天祥被俘,寫下《正氣歌》。元人佩服他的氣節和才能,舍不得殺他,要授他高官顯位,而且元世祖親自召見文天祥,勸他投降。但是文天祥不為所動,只求一死。行刑那天,文天祥面南而跪,從容就義。他那首“人生自古雖無死,留取丹心照汗青”, 感天動地。
清朝的情況和元代有些相似,都是外族入主中原,但是他們都沒有以勝利者自居,都沒有老子天下第一,而是非常虛心地學習漢族文化,努力與漢族融合。盡管如此,漢族的士大夫們該拒絕合作的照樣拒絕合作,該堅辭不就的照樣堅辭不就。
康熙的時候,開了一個“博學鴻詞科”,意思是只要有各地官員或朝廷大臣的推薦,那些有學問有才能的人,不必通過考試,就可以直接做官。但是,面對誘惑,明代的那些有名的士大夫們,照樣不為所動。那位“國家興亡,匹夫有責”的顧炎武就拒絕出山。他說:“我這個七十歲的老頭子還有什么想法嗎?已經就是等死了,如果非要逼我應召,我就馬上死了算了?!?/p>
還有那位黃宗羲,清政府屢次逼他出來做官,他堅決不肯,隱居家中,講學著書,開思想啟蒙的先河。還有一位叫呂留良的,清朝逼他做官,他不但拒絕,還出家做了和尚。他還寫詩說:“清風雖細難吹我,明月何嘗不照人?!惫槐硎竞颓逋⒉缓献鞯膽B度。后來因卷入曾靜文字獄案,被開棺鞭尸。
時代畢竟發展了,我們現在如果回過頭來看,無論元代也好,還是清代也好,都是我們中華民族大融合的一個時代。尤其現在,都是中華民族了,所以我們也就不大提起這些人的氣節了。但無論如何,這股清流卻永遠是一個民族的精髓。
到了清朝以后的民國,這股清流越發地滔滔起來。也許是城頭變換大王旗,你方唱罷我登場的關系,各種勢力需要的人才多了起來,所以堅辭不就,不違心做官的人,也就漸漸多了起來。
先說黎元洪。如果說,辛亥革命一聲炮響,革命黨從桌子底下把他揪出來,逼他作大元帥,他堅辭不就是因為形勢并不明朗,革命黨能否成功還是未知數的話,那么一九一五年袁世凱稱帝,冊封他為武義親王的時候,黎元洪能做到堅辭不就,可以說在政治上就比較成熟了,知道什么是逆歷史潮流而動,什么叫不得人心。甚至袁世凱派人帶全套禮儀前去宣旨,黎元洪連門都不開。
還有,民國的五位總統除袁世凱外,其他幾位如徐世昌、曹琨、段祺瑞這幾個人,在民族大義面前,都沒有給中國人丟臉,這一點,很值得我們驕傲。
日本侵略中國后,多次邀請徐世昌出任華北政府要職,但徐世昌幾請幾辭。那位在中國選舉史上被稱為賄選總統的曹錕,雖然花錢買總統,但當日本人幾次邀請他到“冀察政務委員會”任職的時候,都被他斷然拒絕。他的這種精神還受到國民黨政府的嘉獎,死后被追授為陸軍一級上將。還有段祺瑞,為了拉攏段祺瑞,日本特務土肥原親自出馬,但段祺瑞堅決拒絕,并離開天津,躲到上海,不和你日本人來往了。
其實,在民族大義上,我感覺人們還是容易知道什么該做什么不該做,盡管做漢奸的人也有,但畢竟是少數。而面對革命黨的時候,人家亮出的是國家和民族的大旗,在選擇上,就有些難度了。
中國近代民主革命家、教育家蔡元培,在武昌起義后出任南京臨時政府的教育總長,因不滿袁世凱專權而辭職。后來作為北大校長,又為抗議北洋政府鎮壓學生運動憤而辭職。一九二八年的時候,他又不愿意和蔣介石合作,辭去所兼各職,專任中央研究院院長,后來國民政府任命他為監察院院長,他堅辭不就。
還有那位胡適先生,一生崇尚自由主義,蔣介石多次邀他參加政府,并施加壓力,他仍不接受。他認為自己不愿做官,“理由無他,仍是要請政府為國家留一兩個獨立說話的人……我不愿放棄我獨往獨來的自由……”而且胡適的太太也堅決反對胡適做官,胡適自己說:“有一次內人臨送我上飛機時,說‘千萬不可做官,做官我們不好相見了!”
說起來也真是有些怪,蔡元培左一次辭官右一次辭官,偏偏越辭名氣越大,找他當官的人也越來越多。就連胡適這樣堅決不肯做官的人,反倒越發地受人敬重,他不僅不做國民黨的官,還常常批評國民黨,但國民黨卻一點都沒有嫌棄他。一九四九年的時候,共產黨本來極力挽留他,讓他當北平圖書館的館長,但他還是跑到臺灣,后來又到了美國。所以,后來有人批評他,說他罵國民黨是“小罵大幫忙”。
中華人民共和國成立之后,各路人馬紛紛進京做官去了,堅辭不就的事便漸漸少了下來,因為人民政府嘛,為人民做事嘛,你還有什么可推辭的呢?
可偏偏就有。
這人便是陳寅恪。陳寅恪一生恪守“自由之思想,獨立之精神”,特立獨行,獨往獨來。一九五三年,中央決定任命陳寅恪為中國科學院歷史研究所第二所所長??墒撬麉s提出就任所長的兩個條件。第一條:“允許中古史研究所不宗奉馬列主義,并不學習政治。第二條,請毛公或劉公給一允許證明書,以作擋箭牌?!甭犉饋碛悬c讓人替他捏把汗,在那個時代,提出那樣的要求,你說他是不懂還是故意刁難?在一個以馬克思列寧主義為指導思想的社會主義國家中,居然提出不宗奉馬列主義,不搞政治學習,這樣的人,其實比堅辭不就還要讓人不可思議了。
陳寅恪終于還是沒有去,一生都在中山大學做他的教授,只是不知道他是怎樣堅持他的人生準則“自由之思想”和“獨立之精神”的。
陳寅恪之后,還有一個值得我們一提的人,這人就是粟裕。
一九五五年,中國人民解放軍實行軍銜制,設了十位元帥,十位大將。粟裕一生戎馬倥傯,戰功顯赫,令人敬仰。但是他卻不是元帥,而是大將,名列元帥之末,大將之首。所以,有不少人為他惋惜。
據《歷史的真言——李銀橋在毛澤東身邊工作紀實》這本書介紹說,粟裕本來應該評為元帥,但是由于他自己主動請辭,把元帥讓了出去,于是被評為大將。這種高風亮節,主動讓帥的做法,感人至深。
李銀橋是毛澤東的衛士長,他回憶道:中央幾位領導在中南海討論解放軍高級將領軍銜問題,討論到粟裕的時候,毛澤東不僅要給粟裕授元帥銜,而且還給予極高評價,他說:“論功、論歷、論才、論德,粟裕可以領元帥銜,在解放戰爭中,誰人不曉得華東粟裕呀?”這時周恩來說:“可是粟裕已經請求辭帥呢?”毛澤東又說:“男兒有淚不輕彈,只是未到授銜時,我們軍隊中有些人,打仗時連命都不要了,現在為了肩上一顆星,硬是要爭一爭、鬧一鬧,有什么意思!”毛澤東又說:“難得粟裕!壯哉粟裕!竟三次辭帥,一九四五年讓了華中軍區司令員,一九四八年讓了華東野戰軍司令員,現在又讓元帥銜,比起那些要跳樓的人,強千百倍么!”周恩來也說:“粟裕二讓司令一讓元帥,人才難得,大將還是要當的?!泵珴蓶|補充說:“而且是第一大將。”
從幾位領袖的談話來看,粟裕作為一個元帥是夠格的。但是,粟裕之后,再也聽不到有主動讓官的了。尤其現在,我們看到的只有跑官要官,買官賣官,堅辭不就或主動歸隱更是聞所未聞。至此,這股清流便漸漸地有些干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