矢志不移終成器

杜朝平

編者按：本刊發(fā)表此文，并不表示贊同其中的觀點或證實其內容，僅供讀者參考。

我國自上個世紀60年代末開始發(fā)展預警機，三十多年間幾經挫折卻矢志不移。最初是以前蘇聯(lián)圖-4轟炸機為平臺自行改裝“空警一號”，但因技術不過關未能投產；其后采購以俄羅斯伊爾-76為平臺、安裝以色列“費爾康”預警和控制系統(tǒng)的A-50I預警機，因遭到美國蓄意阻撓而失敗；接著準備直接購買俄羅斯A-50預警機，可該型機并不能完全滿足我國空軍的作戰(zhàn)需求；最后我國科學家痛下決心自主研制大型預警機。臥薪嘗膽數載終成大器，我國“新預警”在2003年秋成功飛上藍天，人民空軍無預警機的歷史從此結束。

重重壓力

我國背水一戰(zhàn)，決心發(fā)展大型預警機，是頂著“內憂外患”三重壓力，不可不為之，甚至可以說只許成功，不能失敗。而且發(fā)展速度越快就越能夠掌握先機，國產預警機越早服役、形成戰(zhàn)斗力就越有利。

其一是我國推進空軍現代化不能沒有預警機。預警機是現代化空軍的標志性裝備之一，自上世紀80年代初以來的歷次戰(zhàn)爭表明：擁有預警機的一方在戰(zhàn)術上甚至在戰(zhàn)略上都處于優(yōu)勢，可有效和精確對敵實施打擊；而沒有預警機的一方，縱然裝備一定數量的先進戰(zhàn)斗機，由于己方行動被敵方預警機提前獲知，所以處處被動，處外挨打。我國空軍近年來陸續(xù)裝備了多種型號的先進戰(zhàn)斗機，然而空中預警能力一直是邁向現代化和大幅提升作戰(zhàn)能力的“瓶頸”，要想變規(guī)模為優(yōu)勢、要想打贏現代戰(zhàn)爭，就必須擁有預警機。

預警機還是現代國土防空體系的支柱。一架高性能預警機的工作效率相當于8至10個地面雷達站，可大幅減少地面防空值班兵力。美國空軍防空專家經計算后認為，美國本土防空如果沒有預警機，需要530架截擊機；建立空中預警系統(tǒng)后只要200架就足夠了，我國幅員遼闊，盡管建立了較完善的地面防空體系，但僅靠地面雷達很難覆蓋整個領空，且防空效率低下，因此要建立高效的現代國土防空體系，預警機就必不可少。

其二是周邊國家和地區(qū)或購買或研制預警機。日本在80年代就購買了13架E-2C“鷹眼”預警機，在國土北、中、西部設立了3個空中巡邏區(qū)。90年代初日本又決定引進4架E-767預警機，到1999年1月全部交付使用。日本還從2004年開始對現役的13架E-2C進行升級，以達到“鷹眼”-2000標準。印度在2001年初與俄羅斯、以色列達成三方協(xié)議，2003年10月簽署合同，由俄羅斯提供機體、以色列提供“費爾康”系統(tǒng)、印度提供軟件，為印度空軍研制3架A-50EhI預警機。印度還在開發(fā)本土小型預警機，并擬引進6架“鷹眼”-2000。

如果某國預警機在其邊界一線飛行，就可探測到我陸上或海上縱深300公里以內的重要軍事和政治目標、軍隊部署及調動等情況。不言而喻，這對我國安全及軍事行動構成巨大威脅，更促使我們要加快發(fā)展自己的預警機，盡快建立起有效的空中預警體系。

其三是臺海局勢迫使我提升空中預警能力。臺灣當局從80年代中期開始歷時8年，將原“天網”防空預警系統(tǒng)改裝成范圍更廣的“強網”系統(tǒng)，1994年8月14日啟用。“強網”是臺灣防空作戰(zhàn)的指揮控制中心與情報系統(tǒng)樞紐，最初由21座防空雷達站、10座海基雷達站組成，最大探測距離463公里，不僅監(jiān)控臺灣防空識別區(qū)，還監(jiān)視大陸北到浙江、南到廣東、西近江西和湖北的范圍。由于地基雷達存在探測盲區(qū)，臺灣當局遂于1993年5月花費7億美元向美國訂購了4架E-2T“鷹眼”預警機，1995年交付，并于當年11月22日在澎湖地區(qū)與EC-130H電子戰(zhàn)飛機共同組成“空中預警機電子戰(zhàn)機隊”，成為“強網”系統(tǒng)的重要一環(huán)。此后，臺當局又在1997年提出增購2架“鷹眼”-2000預警機，2005年正式服役，以實現全天不間斷空中巡航。

E-2T預警機對高空轟炸機的探測距離為648公里，將“強網”系統(tǒng)的探測距離向前推遠180公里，使其空防預警時間從原來的3分鐘延長到20分鐘，如果我國空軍沒有預警機，那么在未來的臺海斗爭中必然處于劣勢，根本的解決之道就是“你有我也有”，所以發(fā)展大型預警機便是我國的必然選擇。

臥薪嘗膽

70年代“空警一號”下馬后，我國并沒有放棄獲得預警機的努力，80年代在中、美關系趨暖時曾尋求購買美制E-3A“望樓”預警機，但美國沒有同意。之后我國從英國引進“空中霸王”機載預警雷達，安裝在國產運-8運輸機上作為海上巡邏機使用，同時還在運-8基礎上開發(fā)新型預警機。

進入90年代特別是臺海局勢日趨緊張后，我國發(fā)展預警機的步伐明顯加快。1992年，我國開始與俄羅斯談判購買俄制A-50“中堅”預警機(見題圖)。但俄羅斯要價太高，且鑒于當時以色列飛機工業(yè)公司推向國際市場的“費爾康”系統(tǒng)采用相控陣雷達，較A-50使用的脈沖多普勒雷達先進，更能滿足中國空軍的需求。于是，以色列在1994年加進來，中、俄雙邊談判變成三方會談，并于1996年6月達成初步協(xié)議：我國以2.5億美元的價格購買1架以A-50機體為平臺、安裝以色列“費爾康”相控陣雷達系統(tǒng)的A-50I預警機。到1998年我國將訂購數量增加到4架，總價值10億美元。按照計劃，首批2架A-50I預警機于2001年交付中國，第2批2架在2003年交付使用。與此同時，我國還與英國磋商希望購買GEC-馬可尼公司的“百眼巨人”-2000預警系統(tǒng)，擬安裝在伊爾-76運輸機上，但未達成協(xié)議。

俄羅斯提供的首架A-50I機體(已安裝固定雷達罩等設備)于1999年10月25日飛抵以色列特拉維夫國際機場，準備安裝“費爾康”系統(tǒng)。這時，美國開始對中、以預警機交易橫加干涉和蓄意破壞。除施加外交和政治壓力外，美國國會1999年底在討論對以色列2000年度軍事援助計劃時提出：如果以色列賣給中國一架預警機，就從軍援中扣掉2.5億美元，后來甚至威脅將完全取消對以軍援。2000年5月，美國政府更加強烈地反對這項交易，敦促以色列取消合同。同年7月12日，以色列迫于壓力單方面宣布中止與中國的預警機交易。

可以說，中、以預警機交易失敗讓我國在發(fā)展預警機的道路上浪費了數年的寶貴時間，但也激發(fā)和堅定了我國自主發(fā)展預警機的決心。引進“費爾康”系統(tǒng)的努力受挫后，國外大型預警機中就只有A-50可供選擇了。中、俄雙方的談判在2000年展開，我國希望租借或購買這種預警機，以彌補空中預警能力的空白。與“費爾康”系統(tǒng)相比，俄制A-50的性能稍遜一籌，但技術較為成熟，性能可靠。俄羅斯之前就表示，如果以色列取消“費爾康”合同，它愿意租借或出售3～4架A-50給中國。但問題

是，我國空軍對其高昂的價格和相對落后的性能并不滿意。

在此背景下，我國在2002年夏天主動中斷與俄羅斯的談判，轉為獨立研制大型預警機。據國外媒體報道，當時中央下達死命令，把自主研制預警機的工作當作政治任務，發(fā)誓一定要搞出自己的“爭氣機”，空軍更是把預警機項目列為“一號工程”來抓。國外媒體當時還預言，中國以從烏茲別克斯坦進口伊爾-76大型運輸機作為國產“新預警”的載機平臺，“新預警”與A-50相比在設計上將更為超前。

過去幾起幾落的經歷表明：對于中國而言，最大的機會是靠自己，只有這樣才不用看別人的臉色，也才不再受制于人。我國在90年代計劃引進國外預警機的同時，國內的預警機研制，特別是預警雷達等核心技術的研制工作也從未停止過。經過我國科學家的不懈努力，到2001—2002年已經基本掌握預警機的核心技術，如機載預警雷達及地理坐標圖像技術等，這意味著我們完全有能力自主研制大型預警機。

自主開發(fā)預警機的決定是在我國科技實力不斷增強的基礎上做出的。事實上，南京某電子技術研究所早在90年代就開始著手研制機載相控陣雷達系統(tǒng)及相關設備。當我國決定獨立研制預警機后，該所挑起重擔，立即組織科研隊伍加大開發(fā)力度，對原機載雷達技術進行升級改進，并迅速生產出雷達樣機。與此同時，經過機體改造的伊爾-76運輸機進入快飛接受系統(tǒng)安裝和集成。首架完成系統(tǒng)安裝的國產預警機在2003年10月下線，移交給中國飛行試驗研究院(CFTE)進行系統(tǒng)測試，第2架飛機隨即上線改裝。這種預警機的代號為“新預警”，有消息指出已被命名為“空警”-2000(KJ-2000)，同年11月開始在南京試飛。首批生產4架作為原型機，完成為期1～2年的測試且所有系統(tǒng)均能正常工作后，正式加入我國空軍服役。

再接再歷

我國“新預警”在2003年11月開始試飛后，便參加了多次實戰(zhàn)演習以檢驗其作戰(zhàn)性能。據香港《廣角鏡》等多家媒體報道，在2004年秋我軍于南海舉行的一次實兵演習中，有“中華第一艦”之稱的“深圳”號導彈驅逐艦進入一處高危險海域，和“敵”軍海、空部隊遭遇；國產預警機不時將戰(zhàn)場最新狀況傳到“深圳”號的作戰(zhàn)控制中心，直-9艦載直升機立即升空戒備。艦長根據預警機傳來的實時戰(zhàn)場情報，指揮驅逐艦成功攔截“敵”軍發(fā)射的反艦導彈，并發(fā)射防空、反艦導彈和魚雷等，擊落“敵”機，擊沉“敵”水面艦艇及潛艇。在其后進行的更大規(guī)模海、空聯(lián)合演習中，“新預警”再次成為“亮點”：巡邏在高空的預警機提前獲取并實時通報“敵”軍飛機和艦船動向，并引導我航空兵戰(zhàn)斗機群與來襲“敵”機展開激烈空戰(zhàn)，水面艦艇有序展開防空和對艦攻擊作戰(zhàn)，成功擊落／沉或擊傷“敵”軍來襲的艦機，取得了戰(zhàn)斗的勝利。

毫無疑問，“新預警”的出現填補了我國空中早期預警能力的空白，標志著我軍信息化建設和整體作戰(zhàn)能力有了新的提升，30多年的預警機夢終于在今天變成現實。國產大型預警機可與我國一線戰(zhàn)斗機，如蘇-30MKK、蘇-30MK2及蘇-27SK等先進戰(zhàn)斗機建立數據鏈系統(tǒng)，同時還具備與海上艦船進行信息互傳的能力，將成為我國陸、海、空軍走向真正聯(lián)合作戰(zhàn)的“助推器”。

美國科學家聯(lián)合會指出，過去中國大陸的空防幾乎全部依賴陸基雷達，戰(zhàn)區(qū)級武器管理仍然處于手動狀態(tài)。“新預警”投入使用后無疑將極大提高中國現代化空中防御和空中進攻的效率，作戰(zhàn)空間逐步信息化、擴大化和清晰化，使中國空軍具備在廣闊空間同時指揮和調動多批次飛機進行作戰(zhàn)的能力。臺灣當局認為，大陸擁有預警機后，空中戰(zhàn)場管制能力將向臺海延伸，預料未來大陸戰(zhàn)斗機將更加敢于在臺海上空演訓。此前在臺海，大陸只能由10多套地面雷達顯示器進行戰(zhàn)斗機空中管制，低空區(qū)域難以有效管控；每套雷達僅能指揮2批飛機，每批最多4架，整個指揮管制能力約24批，最多96架次。“新預警”服役后，大陸軍隊除能有效監(jiān)控防空死角外，在空中管制能力上也將大幅提高。只要在臺海部署超過2架預警機，在空中戰(zhàn)場管理能力上就將打破兩岸平衡，整個空中行動勢必更加靈活。

盡管剛剛誕生就在實戰(zhàn)演習中表現不錯，且海外軍事專家和媒體大加吹捧，但是我們應該對“新預警”保持清醒的認識，不可盲目自信。“新預警”雖然采用相控陣雷達，但并不意味著就比美、俄等國的E-3、A-50預警機先進許多。相控陣雷達無疑是未來預警機的發(fā)展趨勢，但目前技術并不十分成熟，如以色列出售給智利的“費爾康”系統(tǒng)就曾一度故障頻繁。相反，美國E-2C和E-3的機械掃描雷達已經使用數十年，技術非常成熟且可靠性很高。如E-3A的平均故障間隔時間近30個小時，而一般戰(zhàn)斗機的平均故障間隔時間都達不到這個水平。而且，僅有可靠的機體和優(yōu)良的預警雷達，還不能構成一架先進的預警機，其他系統(tǒng)如敵我識別、電子及通信偵察、數據處理、通信和顯示控制系統(tǒng)等，都是不可缺少的重要組成部分，它們性能的高低對預警機整體作戰(zhàn)性能產生較大的影響，而我國在電子系統(tǒng)方面與美國等西方國家相比還有較大的差距。

經過冷靜地分析，可以說“新預警”的先進只體現在局部系統(tǒng)或某些設計方面。對此，我國應認清優(yōu)勢和不足，再接再厲或改進現有系統(tǒng)，或研制新的系統(tǒng)。美國海軍E-2“鷹眼”每隔幾年就有一個升級型號，空軍的E-3“望樓”同樣不斷得到改進，俄羅斯A-50“中堅”也有多個改進型。欲窮千里且，更上一層樓。我國“新預警”初出茅廬，在實際操作中必然會出現這樣那樣的問題，只有不斷改進才能逐步走向成熟，滿足我軍未來不斷增長的作戰(zhàn)需求。此外，無論從空中作戰(zhàn)或國土防空角度來看，目前生產的4架“新預警”遠遠不能滿足我國的實際需要。軍事專家指出，如果要對臺海情況實行全天候監(jiān)控，需要6～8架預警機；如果要對我國漫長的陸上邊界線和300萬平方公里的海洋國土進行有效管控，那么就需要更多、更好的預警機。

未完待續(xù)

(編輯萬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