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年，壯懷激烈

棗　樹

京劇《滿江紅》又與上海觀眾見面了。這出場派名家汪正華演于上世紀60年代的代表之作，為何時隔40年復排重演?帶著這個疑問，筆者在上海京劇院采訪了該劇的主演、著名老生演員李軍。

內容：去“三化”后的“責任”探索

李軍認為，每一臺戲的內涵往往都有兩個部分——一部分是即時性的，一部分是共時性的。《滿江紅》誕生于一個特殊的年代，筆墨多集中在“戰”與“和”的矛盾之上，人物關系也按“忠”和“奸”作了簡單的劃分。由于當時的需要，該劇創作時人物被“符號化”、臺詞被“口號化”，價值趨向也過于“簡單化”了。雖然演出效果確實激起了觀眾的愛國激情、獲得了成功，但在如今看來，劇目缺乏一定的思辨意味，尤其對當下觀眾缺乏說服力和共鳴度。因此，如何在新的環境下重新激起大眾對民族英雄的認可，是《滿江紅》老戲新排的一大意義，當然也是一大挑戰。

為去掉這“三化”，新版《滿江紅》把“戰”與“和”、“忠”和“奸”的沖突挖掘到了一種關于“責任”的價值觀矛盾的層面。如秦檜心中的“責任”在于君，他只對皇帝負責，因此他在摸清高宗的意圖后只能選擇殺死岳飛；而岳飛的“責任”在于民，負責對象已超越了王權，他要對百姓、民族負責。因此，當“王權”與“民權”發生矛盾時，岳飛就選擇了后者。也正是這兩種不同“責任”的矛盾貫穿全劇，才使得新版《滿江紅》的人物動機更加深刻而合理。

為更好地表現這種矛盾，新版《滿江紅》的編劇龔孝雄特意增加了《風波亭》這一場重頭戲。由此，“忠”和“奸”的最后歸宿在不同價值取向、道德判斷、視角差異的流動過程中得到完成，甚至也可以說，是在觀眾的判斷和參與中完成的。

形式，楊派唱腔融合麒派表演

楊派名家汪正華行腔、吐字穩重蒼勁，不浮不飄，如作書般筆筆送到，以韻味醇厚取勝。他那“點滴之間，四兩撥千斤”的氣度，是李軍最為敬佩的。拜汪正華為師后，李軍一直追求著這種“楊楷汪模”的韻味。

此次重排《滿江紅》，李軍完整保留了汪正華穩重醇厚的唱腔特色，注重自身英俊儒雅的扮相和擅長書法的特長。劇中李軍當場書寫《滿江紅》詞，成為引人注目的亮點。

李軍深知繼承與發展的辯正之道。他表示，如果對前輩一味模仿，那么無論是劇目和演員的表演都會走向僵化。因此，他在劇中不但繼承楊派唱腔，還融入不少麒派表演。尤其在一些表現人物心靈撞擊的場次中，李軍突破了戲曲程式，借鑒話劇表演手法，力求使人物行為更加自然合理。

戲曲離不開創新，但創新不外乎“平地起樓”與“老屋翻新”二途。2009年的戲曲舞臺雖不乏熱鬧場景，但讓人印象深刻的作品卻仍是不多。筆者認為，中國戲曲樹大根深，漫漫長河中有不少涓涓細流值得關注。如何去淤泥、拓河道，使細流漸成汪洋，是一種不該遺忘的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