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膠在海底

周士謀

漢朝東方朔著《十洲記》中記載了神奇故事。說的是天漢三年(前97年),漢武帝劉徹有天興致來了,帶著一幫人到深山里去打老虎。也不知道劉徹是真的力大如牛還是沒太掌握好射箭的方法技巧,反正他一使勁,就把弓弦給拉斷了。按理說,作為皇帝,弄壞了一張弓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但劉徹拉斷的這把弓并不是尋常的弓,而是祖上傳下來的寶弓。把老祖宗的“珍物”給毀了,劉徹一臉的不高興,頓時沒了打獵的心情。

回去之后,過了好幾天,劉徹一想到那張弓都還是悶悶不樂的樣子。他的這樁心事很快被方士李少君知道了。李少君算是劉徹的“親信”,因為自稱懂得長生不老術而頗受劉徹器重。他跟劉徹說,他有辦法把弓恢復到原來的樣子。劉徹不是很相信。雖然劉徹很多時候都迷信李少君的種種“神術”,但對他喜歡吹牛皮也時有耳聞。最后,經不住李少君的游說,也找不出其他好辦法的劉徹只好讓他試一試。

得到劉徹許可后,李少君馬上取來了一種“神膠”,把寶弓的斷弦粘好。把斷弦接上,這不算難事,關鍵是接上之后還頂用,并且威力不減。劉徹把粘好的寶弓用力拉開,感覺與原來沒什么區別。在用過些日子后,劉徹認定寶弓的確恢復了“原來的風采”,于是心情大悅,重重獎賞了李少君。其實類似的獎賞李少君一直都沒少得。在當時,他是被很多人羨慕的“不耕種而豐衣足食”的人。

因為得到了劉徹的高度贊揚,李少君貢獻的“神膠”很快就名聲大振了,并得名“續弦膠”。在歷史上,“續弦膠”又名“連金泥”、“續膏”,“其膠色青如碧玉”,效力非常奇特,不但斷弦折劍都能連接,而且可以在水中直接使用,還能粘好斷骨、斷牙等。據史料記載,我們可以知道:續弦膠來自海洋,“西海之中鳳麟洲,仙家煮鳳喙麟角,合煎作膠。”那么鳳麟洲在哪里呢?鳳喙、麟角又為何物?如何配方?如何煎制“續弦膠”呢?只可憐,所有的這些真相史書上都沒有言及。后來,隨著漢朝的覆滅,神奇的“續弦膠”也隨之失傳了。

如今,粘膠技術發展迅速,已經形成一門新型的技術,在現代新技術領域中扮演著極其重要的角色。不過生產這些有機或無機的粘膠,則需要昂貴的投資、復雜的設備和尖端的工藝,成本較高。更嚴重的是還需要耗費大量能源,同時造成相當嚴重的環境污染。

黏合現象看似簡單,但也有許多奧秘。物體表面和膠之間發生作用的機理,可分為兩種情況,第一種是真正的嵌入:膠之所以能嵌進去,是因為任何物質表面都是粗糙的,盡管我們用肉眼無法看到;第二種是吸附黏合:一層膠水分子同物體表面的分子借助分子間的力連接在一起,溶劑一旦蒸發,這些分子就穩定下來,膠水凝固。所以大部分粘膠劑需要借助化學溶劑發揮作用,可惜這些化學溶劑(如甲醛)會帶來嚴重的環境污染。

當人們試圖從動植物中直接提取奇特而又不會帶來環境污染的粘膠時,已經“失傳”的古老的“續弦膠”便給了科學家有益的啟迪。史料介紹:神奇的“續弦膠”產自海洋。于是科學家將目光投向浩瀚的大海。地球表面的百分之七十是海洋,這對我們來說,是一個巨大而奇妙的寶庫。科學家始終相信,這個寶庫里也一定有“神膠”的存在。

水母幾乎全部由水構成,它身體中的水分實際上占到了百分之九十八,而在它身體的分子之間,有著奇異的黏性液體,經過提煉就能從中直接獲得有機膠。海洋中的貽貝有一項更為驚人的膠粘專利,它合成的黏液,可以將自己固定在巖石上或船底下,它是貽貝生命的保險。這種膠粘劑極其堅韌,在水下可以硬化。科學家利用現代先進儀器,對它們進行了全面研究,將大量能分泌粘膠的海洋貝殼軟體動物逐一分析鑒定,最后驚喜地發現:一種名叫“滕壺”的分泌膠性能最為奇特,另外還有幾種貝殼分泌的膠也很有各自的特點。

這些軟體動物黏性極強的分泌物,經過特殊處理后可以連接“斷弦折劍”,也可以黏接“斷齒裂皮”,還可以粘好“琉璃瓷器”。更重要的是:這些黏性極強的分泌膠可以在水中直接使用,效果十分奇特。將這種生物膠黏劑用在粘貼金屬片時,不但牢固,還像一層看不見的鎧甲,保護著金屬片不受侵蝕。那么,這是否就是古代方士的“續弦膠”呢?

海生“續弦膠”效力非凡,可惜產量太少。提取1千克“續弦膠”,需要300萬個軟體動物。不過這難不倒科學家。他們精心測定了這種“續弦膠”的分子成分,原來是一種復雜排列的多肽蛋白質,于是利用生物化學方法,進行大量人工合成,從而打開海生“續弦膠”的市場。現在,科學家正抓緊破譯“滕壺”、“牡蠣”等海生軟體動物產膠的基因密碼,一旦成功,將此基因植入其他生物體內,如酵母菌、大腸桿菌等,讓它們快速大量生成這種特殊生物膠。如此一來,“續弦膠”將不再是稀罕物。

編輯/梁宇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