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亨的影子掠過大地就叫陰天

張先國

許多富可敵國的大亨從不攜帶圣餅，蕓蕓眾生又豈能揀拾一丁點仁義的餅屑?在中國，真正的大亨霸氣來自壟斷行業。

我們的母語有很多可愛之處，像風、月、云、雨等常見字一組合，你就分不清是在搞男女關系，還是在搞天氣預報。不過，這兩天我為陰天找到了一個新定義：大享的影子掠過大地。

6月29日，世界金融史上最大的詐騙案在美國紐約南區聯邦法院宣判，納斯達克股票市場公司前董事會主席伯納德·麥道夫被判處150年監禁，此前，這個大鼻子老頭1700億美元財產被沒收。在監獄了卻余生，對這名71歲的猶太人來說，或許是個不錯的選擇，因為美好生活過得實在膩歪了，體驗一下坐牢又能怎么樣?

納斯達克，一個富有磁性的名字，多少發明人和投資者對其神往迷戀。誰又能料想，這個資本市場久負盛名的陽光地帶，會因為一個不義大亨的影子而變成陰天?在大亨陰影的遮蔽下，即使是精明的金融家，也懵懵懂懂跳進陷阱，在騙局中不能自拔。

麥道夫是一個“高手”，當他擁有了別人所沒有的光環后，便充分利用人們由于貪婪所導致的信賴。我們處在一個輕信的時代，人們對大亨的仰慕超過了對父母的尊敬，有的人甚至匍匐在大亨腳下，對其敬若神明。但很多人沒有注意到，我們也處在一個寡義的時代，許多富可敵國的大亨從不攜帶圣餅，蕓蕓眾生又豈能揀抬一丁點仁義的餅屑?

大亨的影子不只遮蓋了納斯達克，也忽閃在我們周遭。前幾天看到一位同事的舊文提到，2002年，一位經濟學家在一封抨擊中國機場超高物價的公開信中說，88塊錢的咖啡只有在兩種情況下你會去喝，一是你不喝就要渴死，二是沒有別的水出售。我記得當年為了反對壟斷行業的超高價，全國新聞界幾乎全員上陣，展開了一輪又一輪的輿論炮轟。

輿論的殺傷力有時非常有限，機場咖啡雖然降價了，但行業壟斷經營在中國一點沒有改變，甚至可能因金融危機的沖擊有加劇的趨勢。今年1至5月，中國城鎮固定資產投資5，53萬億元，同比增長32.9％，但目前國內約46萬億民間資本卻謹慎觀望，其中包括約26萬億元的企業和社會資本。此前，民間資本是國內投資主體，改革開放30年來，民間資本占投資的比重從1978年的18％上升到2008年的73％，上升了55個百分點。

官資熱投、民資蟄伏的背后，有一扇壟斷的“玻璃門”。目前投資集中的基礎設施建設領域，有許多不對民間資本開放，有些領域甚至對外資開放但對民資閉關。到目前為止，石油、金融、證券、保險、電力、電信、煙草等領域，幾乎都被國有企業壟斷。國有上市銀行，外資可享受超國民待遇當大股東，而民營資本連戰略投資者身份都得不到。

這扇“玻璃門”即使打開，民資也不敢貿然前行，因為一旦遭遇市場風險，國企會得到及時救助，而民企往往會因一兩個月的資金流動不暢而倒閉。前些年油價陡漲，國企很快得到政府注資，民營石油公司則悉數倒閉，國企則順勢將民企資產收入囊中，有不少民企老板還因欠債而鋃鐺入獄。這樣的例子近兩年又在民用航空領域頻頻上演。

在中國，真正的大亨霸氣來自壟斷行業。就拿電力來說，世界上所有的變壓器都是賣電的人買的，獨獨在中國，變壓器要買電的人掏錢。即使金融危機襲來，煤電博弈的僵局還沒打破，成千上萬的用電企業叫苦不迭，光伏等新能源產業更是要看電力部門的臉色行事。

要想在陽光下輕輕松松地喝杯咖啡，就別讓大亨在天空中飛翔。從政策執行部門到經濟學界，打破行業壟斷、激發民間活力正成為共同的呼聲。但光喊沒有用，因為大事不是風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