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恩來出任國民政府政治部中將副部長始末

顧育豹

1938年初，蔣介石為了適應抗日戰爭的需要，改組了國民政府軍事委員會。

改組之前，國民黨軍隊是沒有政治部的，只有政訓處。當時在武漢委員長行營中有個第六處(即政訓處)，陳立夫任處長。政治部是把第六處改組和擴大后成立的。下邊設四個廳：總務廳，管行政；一廳，管軍中黨務；二廳，管民眾組織；三廳，管宣傳工作。

蔣介石任命曾在十年內戰中對中央紅軍進行過5次“圍剿”的司令陳誠當政治部部長。為表示對國共合作的誠意，蔣介石要陳誠親自登門相請在大革命時期已充分顯示出政治工作才能的周恩來出任副部長，授予中將軍銜，以周為政治部撐起門面。

這時，行政院院長孔祥熙也看中了周恩來這個人才，要副院長張群出面邀請周恩來到行政院任職。

周恩來和代表團研究后認為，國共合作的組織形式和共同綱領都沒有解決，只周恩來個人參加到行政院或政治部，實際上起不了什么作用，只能給國民黨裝門面，所以都婉言推辭了，并報告了中共中央。

但蔣介石堅持要周恩來出任政治部副部長。周恩來再三推辭說，做副部長可能引起兩黨磨擦。蔣仍要周做，并表示不要怕磨擦，可以避免磨擦；政治工作方針是加強部隊，發動民眾；副部長職權可明確規定，能負其責；編制人事還未定，都可以商量；已定為政治部二廳廳長的康澤可以共事，不致搗亂。

中共代表團研究后致電黨中央說，政治部屬軍事范圍，為推動政治工作、改造部隊、堅持抗戰、擴大我黨影響，可以去擔任職務。如果屢推不干，會使蔣、陳認為共產黨無意相助，使反對合作者有所借口。

經過黨中央同意，周恩來就出任了國民政府軍事委員會政治部中將副部長。這是抗戰初期共產黨人在國民黨軍政機關出任的惟一重要職務。

蔣介石邀請周恩來出任政治部副部長的同時，還邀請從日本回來不久的郭沫若任政治部第三廳廳長。郭沫若是有名的文學家、歷史學家。1926年北伐戰爭時，曾任國民革命軍司令部總政治部副主任。1927年3月31日，為了揭露蔣介石的反動面目，他奮筆疾書，寫成討蔣檄文《請看今日之蔣介石》，讓蔣大為光火。此年4月12日蔣介石叛變革命后，他堅決反對蔣介石，后來還參加了周恩來領導的南昌起義。起義軍南下途中，經周恩來、李一氓介紹，秘密加入了共產黨。起義軍到廣東潮汕失敗后，經周恩來同意流亡日本10年。抗日戰爭爆發后，他回到上海，隨即恢復了黨的秘密關系。蔣介石“不計前嫌”，是想利用郭沫若的聲望來給他羅致人才。

蔣介石邀請周恩來和郭沫若任職，是為了表示國民黨“改組政府機構”。蔣介石還任命由鄧演達(因反蔣被蔣殺害)組建的“第三黨”的負責人黃琪翔當政治部副部長做陪襯。蔣介石給他們以空頭官銜，實權卻掌握在蔣的親信陳誠、賀衷寒、康澤等手里。

同蔣介石打過長期交道的周恩來，當然不會上他的當。周恩來向陳誠表示接受政治部副部長職務后，馬上提出他擬起草《政治工作綱領》送呈蔣介石批準后，才能就職，否則思想、言論、行動都不統一，不好辦事；他分工管三廳，他和郭沫若負責把抗日宣傳工作搞好。陳誠一直是指揮槍桿子打仗的，不熟悉政治工作，只得同意周恩來的意見。

郭沫若本來不愿意到國民黨機關去任職，加以陳誠事先沒有征求他的意見，就安排軍統的劉健群任三廳副廳長去抓實權，又以請客吃飯名義騙郭沫若去參加他的“第一次部務會議”，還在會上大談“一個主義，一個政府，一個領袖”。這些，都使郭沫若十分惱火。為了抗議國民黨的這種做法，郭沫若經周恩來的同意，離開武漢到長沙。

2月1日，政治部下屬各廳除第三廳外，都已組成并開始工作。而副部長周恩來、第三廳廳長郭沫若都沒有來，這使蔣介石和陳誠十分難堪。恰巧，劉健群因桃色事件離開武漢，由司法行政專家范揚任三廳副廳長，使事情出現轉機。周恩來認為應從速把第三廳建立起來，以便開展抗日宣傳工作，所以他派于立群(郭沫若夫人)帶信到長沙，請郭沫若回武漢。

周恩來決定出任副部長以后，親自動手起草《政治工作綱領》，并指導三廳的組織和人事安排。三廳的問題基本解決后，他和郭沫若在3月28日才第一次出席政治部部務會議。

4月1日，三廳正式成立。郭沫若找陽翰笙(著名戲劇作家、中共黨員)做他的主任秘書，協助他搞編制、安排人事和計劃。按政治部組織規定，廳以下設2個處，每處3個科。在籌備中，蔣介石下“手令”：第三廳要設個對敵宣傳處，于是就成了3個處。一大批文化界知名人士如：張志讓、洪深、杜國庠、馮乃超、史東山、應云衛、馬彥祥、冼星海、張曙等都參加進來，真可謂群賢畢至。

周恩來經常同郭沫若、陽翰笙、田漢、胡愈之等處長和科長研究工作。他針對一些中共黨員不愿在三廳替國民黨撐門面的思想，嚴肅地指出：我們到三廳不是做官，而是工作、斗爭，而且是一種非常尖銳復雜的斗爭。我們應有高度的警惕性，要有很高的策略思想，不要盲目樂觀，但也不要悲觀。國民黨鼓吹“一個領袖、一個主義、一個黨”，我們就宣傳我們黨的“十大綱領”，各人宣傳各人的。對他們那一套，我們是不管、不理、不睬，怕它什么?為了在三廳實現黨的領導，在三廳領導層組織一個秘密黨小組，在各處的干部中組織一個秘密黨支部，由馮乃超任支部書記。兩個組織不互相來往，小組由周恩來直接領導，支部則同南方局組織部聯系。

政治部設在武昌，周恩來住在漢口第十八集團駐軍辦事處，所以他每天上午9時前就要過江趕到武昌政治部上班，或進行統戰活動，晚上又要過江回到漢口處理許多急于處理的事情，因而，常常到晚上9點、10點鐘才能召開代表團和長江局的聯席會議。因為要匯報情況和討論問題，會議常開到深夜，有時到凌晨才能結束。董老(董必武)年紀較大，會開得太晚他常常要在躺椅上打個盹后再起來繼續開會。

會議結束后，周恩來還要起草給中央的電報或審批李克農交來的情報，有時還要找同志談話，所以他每天都睡得很晚，有時一直到天亮才能休息。如果上午有約會，他照樣按時赴會。

周恩來再三推辭出任國民政府軍事委員會政治部中將副部長一職，是出于多種考慮，但最后根據黨中央抗日統一戰線工作的需要，他還是到任了，并利用其職權積極、有效地開展革命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