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 雨
我們進食時,動用的也許不僅僅是嘴巴,眼睛和耳朵也在吃,至少是薯片和餅干這類勁脆食品是這樣。最近,有英國學者發現,食品發出的聲響越大,吃起來口感就越松脆,感覺也更誘人。
實驗表明,這一點,無論是對職業食品口味測試者還是一般人來說都是如此。“食物在與我們說話呢”。專家說,在確定我們喜不喜歡吃某樣食品時,它的聲響是與它的口味、外觀和氣味同等重要的。如說話,真正起作用的并非只有語言,恰恰相反,語言傳遞的信息只占7%。大量信息是在非語言中傳遞的。美國心理學家阿爾培特認為,在口語信息交流中,語體、聲音、詞語所占的百分比分別是55%、38%、7%。
進食也一樣。中國人的色香味,已經動用了眼鼻嘴,其實耳朵也有份。
現在我知道自己為什么偏愛偏脆食品了,略焦的花生、核桃,略焦的餅干、薯片,誘人的就是那種咬在嘴里滋滋啪啪作響的感覺。所謂快感,其實也是某種通感。心寂寞了,耳朵就需要聲響。
少年時,有一段時間,特渺茫。那時,冬日午后,每每跑出去,買根粗粗壯壯的甘蔗來啃,那種嘎里嘎拉,連渣帶汁的感覺至今留在齒唇。啃得猛了,還啃皮。就像笨笨的大熊貓。
大學時嗜生煎饅頭,尤嗜底帶焦絲,滋滋作響的。好的就是這層焦底。前幾年,常吃路邊的蛋脆餅,劈劈啪啪,契合著內心的碎,是耳朵在傾聽底層的聲音。記得有長輩,當年早餐總少不了幾塊烘焦的面包干,抹上黃油和果醬,坐在臨窗前的沙發,沐浴著晨光,一面看武俠一邊吃。眼嘴鼻耳全調動了。
女兒曾是校門口小吃攤最忠實的買主。黃昏時分,放學路上,是一天中最開心的時分。心情呢,放開了,美食呢,一樣一樣吃過來。一堆堆學生們圍著等著阿婆手中的滋滋啪啪聲響的炸雞翅、炸豬排、烤魷魚、烤羊肉串,連蒜苗也根根串起來。這時,耳里奏響的是美食奏鳴曲,是燒烤的暢笑聲。學生啊,耳朵太累了,終于可以換換頻道了。
以前不懂,生活節奏這么快,為什么還有很多人愿意耗時耗勁去嗑瓜子剝核桃?超市有賣去殼的,還不臟手,但我們還是愿意犧牲牙齒來咬“胡桃夾子”。“剝好的吃起來沒有勁”。一個“勁”就帶出了聲響的誘惑,甚至蓋過食物。也明白人們啃肉骨頭,嚼海蟄皮,啃蘋果啃玉米棒、脆泡菜、硬黃瓜,背后都是一個原因,因為它們咬起來有聲響。
也明白了我為什么總想著吃蘇打餅干、花生等烘培食品,是心。心指導著我們食物的走向。靜久了,潛意識里就渴望制造聲響來打破大塊大塊的沉默。
(摘自《深圳晚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