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待君還

冷　嵩

某一天，某個城市的某個角落，你在一片期待中出生。周圍的這些人或年輕或年邁，或男或女，或精明或平庸，這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們是你的親人。

你在疼愛中開始咿呀地吐字，蹣跚地走路。那時候的世界，很小很小。只有最美麗溫柔的媽媽，最英俊慈祥的爸爸。哦！還有有趣的玩具和甜蜜的冰淇淋。你喜歡蜷縮在母親的懷抱里，小聲地說：“媽媽會活到120歲，我會和媽媽一直生活在一起。”

時間在嬉笑中溜走，你上學了。

你突然發現這個世上還有很多人。老師很和藹，同學很友善，你醉心于自己新發現的這個世界。你開始每天眉飛色舞地向母親講每個老師，每個同學，每一門功課。你的世界從爸爸媽媽棒棒糖變成了同學老師考試卷。

青春期。

“家”這個字眼已變成了一張老舊的黑白照片，里面的色彩已被歲月無情地卷走，只剩下一堆束縛青春的繩子在慘慘地笑。你拼命地想逃離，你開始和父母爭吵，開始試著離家出走，卻驚奇地發現原來自己是那么的無力。于是，你試著把這個念頭壓在心底，讀書，應考，你沿著正統的路子走，承接著父母的欣慰，親人的贊許，同學的羨慕，似乎曾經的一切都已經是隨風而逝的年少輕狂，但你絲毫不曾忘卻這個闖天下的理想。

終于，你離開了。你以為自己早已做好心理準備承接社會上的一切，但它們與你想象的大相徑庭。你很累很累，卻不愿放棄。你想要掙很多很多的錢讓父母過上他們一輩子也不敢想象的生活，你想讓他們驕傲。不管遇到什么事，你都對父母說你過得很好，很順利。他們卻總是回一封厚厚的信，叮囑你別著涼了，要記得吃胃藥……你隨手一放，便拋之腦后了。

有一天，你失敗了。朋友閃躲你，即使見了面，也只是說一些安慰的話。你這時多么希望他們中的誰對你說一句：“哥們兒，到我這兒來吧！我罩著你！”可是沒有。手邊攤著母親的信，上面赫然寫著：“孩子，如果撐不下去了，就回來吧。媽這兒不缺你這一口飯。”

你，回家了。

依然是那個小小的鎮子，那條小小的街，那個小小的院落，你輕輕地推開門，母親正在用力地洗衣服。你看著母親花白的鬢發，不禁輕喚了句：“媽”。母親一震，緩緩地轉過頭來，眼眶一下子紅了，似有千言萬語，卻一言難發。你彎下身子，抱住這個瘦弱干癟的老太太，輕輕地說了一句：“我回來了。”

飛累了的鳥兒，總會還巢。

【作者系廣東省深圳市紅嶺中學鵬翎文學社社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