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小路
當高樓林立、車水馬龍成為城市化的標志性景觀時,我依然固執地極目遠眺,試圖從罅隙間瞥到那低矮卻寧靜的房舍的輪廓;當城市濃重的空氣裹挾著灰塵將我們籠罩時,我依然固執地爬上頂樓,去守候那從鄉村而來的清新況味;當柔軟的沙發和變幻的霓虹燈試圖征服我們的軀體時,我的心卻早已被那質樸的鄉村畫卷深深吸引。
那高低錯落的青黑色的瓦房構成了鄉村堅挺的骨架,這使它的居民骨子里有一種隱忍的堅強。他們祖祖輩輩與土地抗爭,與天災搏斗,不曾落淚,不曾屈服。他們黝黑的皮膚上凸起的脊骨與筆直的屋脊一樣,支撐著鄉村的天空。在鄉村的暮色降臨時,那西沉的紅暈給瓦屋鍍上了一層嫵媚的光華,一派祥和安寧。在綿密惆悵的雨霧里,青石鋪就的雨巷,沿著青黑色的瓦樓滴落的雨珠,還有那撐著油紙傘如丁香一樣的姑娘,成就了最具詩情畫意的水墨畫。那剝蝕了琉璃的江南小院大門,與那樸實的江南瓦舍,就這樣靜守著南方鄉村的和諧寧靜。
翻開一本江南的畫冊,總給人無比的寧靜之感。那戴著斗笠,穿著蓑衣的江南漢子恬靜地靜守于漁船之上。江南的河水如一條條銀色的絲線將方塊田畝縫織成一塊樸實的大地毯,她的子民就在這地毯上編織幸福的圖案,固守著一份寧靜與舒適。三月的江南,春光彌漫,而鄉村小道上放牛的牧童將一支纏綿委婉的笛曲吹入耳鼓。這是一種純粹的民間的鄉野的聲音。夏天的傍晚,清風徐徐,青翠的秧苗隨風搖曳,老牛帶著少不更事的牛犢在蜿蜒流淌的小河旁悠閑地啃著青草,牧牛的少年吹著自制的竹笛。這樣的鄉村,這樣的季節,成就了這般淳樸的少年和這清遠悠揚的鄉村天籟。
不知從什么時候起,城市的高樓像病毒一般于不動聲色中侵入鄉村,那高低錯落的瓦舍正在淪為霧靄深處不真實的布景;城市強勁的音樂像毒品一樣擴散到鄉村,鄉村少年的笛聲永遠沉睡在了土地中;外面的世界太精彩,那堅強的江南漢子決心擺脫這歷史的因襲,融進城市街衢的喧囂。所以鄉村成了老人和孩子的鄉村,老人用衰老孱弱的身軀守衛著他們祖祖輩輩的精神家園,而孩子卻已不再有昔日的燦爛笑靨。
我徒有一腔苦澀,鄉村正在淪為一個單純的地理概念,我期待那曾經的小橋、流水、人家,期待著鄉村精神的回歸。
【作者系湖北省潛江市文昌高級中學青春豆文學社社員,指導教師:田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