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好的皮鞋

劉樂喜

大二時，萬強處了一個叫阿媛的女朋友。阿媛是班花，其他男生眼紅不已，都說一朵鮮花插在牛屎上。

臨近暑假，同學們相邀去卡拉OK廳唱歌，萬強也帶著阿媛參加了。阿媛的歌聲贏得了同學們熱烈的掌聲，一些女生鼓動萬強和阿媛合唱一首情歌。于是萬強向臺前走去，但那天他穿著一雙破舊的皮鞋，前半部分鞋底與鞋面已像張開的嘴巴，上臺時他在臺沿上絆了一下，栽了一個大跟頭，弄得他滿臉通紅。一些原本就眼紅的男生哄堂大笑，一個男生更是沖上前去，撿起那只被摔脫的皮鞋說道：“居然穿這種皮鞋來唱歌，也不嫌丟人……”當著女朋友的面出了這么大的洋相，萬強頓時羞得無地自容，真想找個地洞鉆進去。這時，阿媛趕緊替萬強解圍：“大家別笑話他，萬強其實有一雙挺好的皮鞋，只是舍不得穿而已……”

事后，萬強紅著臉對阿媛說：“對不起……下回我一定買雙像樣的好皮鞋！”

“買吧，買吧！要買就買世界上最好的皮鞋，否則以后就不要再來見我！”阿媛沒好氣地說道。

萬強沒作聲，他知道自己給女朋友丟了臉，暗暗發誓要買一雙最好的皮鞋！

萬強的家就在本市的郊區，第二天他便坐車回家，準備向父親要500塊錢。理由他已經想好了，對父親就說要買學習資料。萬強直接來到父親打工的紅磚廠，看見父親正在挑磚。時值正午，烈日如火，父親赤著一雙腳，挑著一擔百多斤重的擔子，踩在工地遍布碎石的地上吃力地走著，衣褲早已被汗水濕透了，緊貼在身上。看到這一幕，萬強心里有點難過，猶豫著是否該向父親開口。

正在這時，父親突然“哎喲”叫了一聲，放下擔子，蹲下身子，用手緊緊地捂著腳板……

“爸……”萬強忍不住沖了過去，發現父親的腳板被一塊碎玻璃扎得很深，鮮血直流。兒子的突然出現令老父親感到意外，他趕緊裝作若無其事地站起來：“傻孩子，沒事的……”

萬強責怪父親道：“爸，您怎么不穿鞋啊……”

“唉……傻孩子，這大熱天的穿什么鞋，再好的鞋到這工地上兩三天就爛了，哪里比得上你爺爺奶奶給的這雙腳板呢……”父親說完又挑起擔子。望著父親一瘸一拐的背影，萬強的眼淚奪眶而出：他了解父親，他哪里是不習慣穿鞋，分明是舍不得穿鞋啊！

萬強迅速地脫下鞋子，一腳踏在滾燙的碎石上，喊道：“爸，我也要來挑磚……”

萬強挑了一個暑假的紅磚，人變得又黑又瘦。臨回校之前，萬強將掙來的一千多塊錢悄悄地壓在父親的枕頭下：他決心用自己的雙手去掙今后每個學期所需要的生活費，不再用父親的一分錢……

回到學校時，萬強把暑假里發生的事跟阿媛說了，而后脫掉鞋子，亮出一雙粗糙而長滿厚繭的腳來，說道：“阿媛，對不起，我買不起，也不會去買世界上最好的皮鞋。我們分手吧，我們本來就屬于兩個不同的世界……”

誰知，阿媛聽了，竟流著淚抱住萬強：“我早說過，你有一雙挺好的皮鞋，而且是全世界最好的皮鞋……”

萬強聽了一時有點納悶。這時，阿媛已迅速地脫掉自己的鞋子，露出一雙同樣長著厚繭的腳板來，說：“其實你早就知道的，我和你一樣，也來自農村，有著父母給的世界上最好的皮鞋……”

周末，萬強和阿媛赤著腳，步履輕快地在小河邊追逐嬉戲。阿媛開心地唱道：“城里人來莫笑我，我打赤腳好快活，上山挑得千斤擔，下河摸得大田螺……”

（責編：小川 圖：劉宬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