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間智庫如何提高信譽

王伯慶

在國外，研究社會問題的民間機構代表著公正、權威和專業；在中國，研究社會問題的民間機構代表著業余、忽悠和無權威。中國人不相信民間研究有什么公正和權威，說到底是不相信中國人個體的專業和道德素質。造成這種看法的主要原因是中國多數民間智庫素質低。

中國目前的民間智庫分為兩類：一類由退休高官成立的民間研究機構或協會，他們的目的和作用是發揮余熱，配合和宣傳政府政策，主要是開大會、做論壇，高官前來坐鎮，社會影響有、研究成果少。它們常常被看作是社會表達的一個渠道，而不是智庫。退休干部做民間研究很難，原來就是廟堂中人，若不能擺脫習慣了的行政思維模式，就做不到獨立思維、公正評價。在野之身未必“民間”，朝門之外并非“江湖”。

另一類是商人和江湖學者組建的民間研究公司，多數是沒有太大研究能力的，掛靠政府忽悠點錢。這些民間公司們是“無組織、有紀律”，身在江湖，利在廟堂，有委身之心而無科學姿色。這些民間機構除了能力低不知道咋搞就胡搞，職業道德也低，知道咋搞收了錢就胡搞。

因為民間研究機構聲譽不好，現在的民間研究機構總想掛個官方協會的牌子或弄個國營大學的帽子戴著，怕人不相信。其實，國營研究機構不總是代表著科學和權威，而在發達國家國營研究機構的聲譽比不上民間同行。

權威不權威跟國營沒關系，關鍵是做研究的科學性、專業性和公正性。這要取決于做事者的職業能力和職業道德。民間智庫具有自身特殊的優勢。它有第三方公正性、專業性、效率高、看問題的角度不受行政框框束縛。以大學生就業研究為例，教育部門每年都公布應屆大學畢業生的就業率，社會各階層質疑政府公布的就業率是否真實。因為就業信息由高校自己報，教育部門要考核高校就業率，一些高校就有動力往高報，以免影響本校的生源和考核。政府不可能拋開管理體制，繞開高校直接向學生調查。就算是做成了，無論做得好壞，老百姓還是會質疑，因為政府教育部門是國營大學的老板，是利益相關者，身份不獨立，就沒有第三方的公正性。

當然，做民間研究機構不是政府說東我指西，“獨立”不等于“對立”。政府和民間智庫還有互補的關系。在國外，政府的許多研究報告和數據是來自民間公司的，政府把研究項目作為勞務外包給了民間研究咨詢公司，就為研究和數據帶來了低成本、高效率、專業水平，最重要的是引入第三方公正性，為政府公布發布的研究和數據帶來社會公信力。

中國民間智庫的專業水平整體不高，因為中國社會科學研究的水平就不高，有點山寨，與民間不民間無關。山寨是中國民間智庫大發展不可避免的階段，回想中國企業，中國現在的企業在30年前哪個水平高？哪個不山寨？現在都成了一方權威企業了。當年的鄉鎮企業成就了多少中國精英企業。要相信民間智庫的不斷進步。

筆者在美國工作多年，知道眾多的民間智庫對一個大國有多重要，對建立政府和整個社會的公信力有多重要。對中國來說，單靠國營智庫是做不好的，改革開放最重要的成功經驗就是放開了民營經濟發展。同樣，如果能夠大力促進民間智庫發展，中國的成功就不只是經濟肌肉，而是智慧腦袋。如果沒有高質量的民間智庫，一個大國就只有半個腦袋。

促進民間智庫發展，就要開放民間研究機構的非營利注冊、各級政府要學會把政策評價外包給民間機構，積極邀請民間智庫參與重點決策的可行性分析和方案設計，政府報告和評審中要使用第三方數據和評價以增加公正性、專業性和權威性。

大國崛起，必以大智為導航。強國須強智。▲（作者是麥可思HR信息管理咨詢有限公司總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