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臘神話中的畸形戀情研究

茆曉君

摘要:希臘神話中的畸形戀情具有豐富的內涵。從畸形戀情出發,到畸形戀情產生原因的分析,比較其他各種神話的畸形戀情,從而明確全世界神話中之所以存在亂倫的情結,是人類歷史中確實存在這樣的情境,而今仍在發生。揭示神話是一種“再現”,也是一種“創造”。并非對客觀情境的客觀而細致的描述,而是一種自然超越。是對特定群體心理特征、思維方式、價值取向和文化好惡的全面展現。

關鍵詞:希臘神話;畸形戀情;亂倫;愛情;弗洛伊德

中圖分類號:I106.2文獻標志碼:A 文章編號:1002—2589(2009)14—0123—02

產生于公元前十二世紀至公元前八世紀之間的希臘神話是歐洲最早的民間口頭作品,作為人類神話中的經典,其地位是不容置疑的,馬克思指出:希臘神話是“一種規范的和高不可及的范本”[1]。神話作為希臘思想文化的有效載體,既是氏族公社向國家過渡的時代縮影,又承載和孕育著豐富的歷史信息,留下了珍貴的標本和素材,使我們由此可以解讀古希臘神話思想發展軌跡。愛情作為神話中不可或缺的因素,更讓希臘神話魅力四射。

一、希臘神話中畸形戀情多樣類型

希臘神話中較多的出現違反倫理和道德的各式戀情,希冀祛除觀念道德的束縛來展示純粹的人性愛欲,超脫集體、超脫社會,擺脫個人狹小空間。

(一)父女戀

1.父女戀最著名的莫過于“厄勒克特拉”情結,也稱為“戀父情結”。阿迦門儂的女兒厄勒克特拉幼年目睹母親聯合情人殺死自己的父親,待成年后她聯合弟弟,為父親報仇殺死了母親。

2.塞浦路斯國王的王后夸贊自己的女兒密耳拉能與阿佛羅狄忒女神媲美,女神聞后大怒詛咒密耳拉將對父親產生無法阻擋的戀情。密耳拉靠母乳的迷惑與父親喀倪拉斯同床十二天。

3.阿耳戈斯國王克呂墨諾斯垂涎女兒的美貌將其奸污后誕下一子。女兒將兒子殺死做成菜肴給克呂墨諾斯吃,以此報復。

(二)母子戀

1.最為人們熟知的母子戀是“俄狄浦斯情結”,也稱為“戀母情結”。神預言忒拜國王拉伊俄斯的兒子將殺父娶母,拉伊俄斯竭力避免殺父娶母悲劇的發生,但是一切都無法避免。

2.地母蓋亞與其子蓬托斯結合生下五個兒子,阿佛羅狄忒女神使地母的六個兒子發起瘋來,都想要占有母親,結果兒子們都被海王波塞冬用三叉戟打倒。

3.兩性神阿格狄斯提斯和女仙娜娜生了兒子阿提斯,后來阿格狄斯提斯被眾神閹割,使他成為女性,她愛上了自己的兒子并追求他。

(三)兄妹戀、姐弟戀

1.杰出的勇士琉喀浦斯受到阿佛羅狄忒的詛咒,使他對妹妹產生了不可控制的愛欲,在母親的幫助下,他成了妹妹的情人。

2.瑪卡瑞俄斯和他的姐姐卡那克亂倫生下一個孩子,兩姐弟的父親叫人拿孩子去喂狗。

3.天神宙斯與天后赫拉也是姐弟戀中的典型。與宙斯有染的仙女不計其數,而赫拉妒忌成性,殘酷無情,她憎恨和迫害宙斯的情人和她們的孩子。

(四)同性戀

1.山林女仙卡利斯托發誓愿意永遠守在狩獵女神阿耳忒彌斯的身邊做侍女,終身不嫁。而宙斯對她一見鐘情,但卡利斯托躲避所有的男子,宙斯就變作阿耳忒彌斯的樣子與她結合,卡利斯托為宙斯生下了阿耳卡斯。

2.忒拜國王拉伊俄斯來到伯羅奔尼撒,在那里他愛上了美麗的少年克律西波斯,并將他帶回忒拜,對他百般虐待。

3.忒薩利亞姑娘開尼斯長得很美,但她不愿意出嫁。波塞冬在海邊看到她并強行占有了她,作為回報,波塞冬按照開尼斯的意愿將她變成了男子,更名為開紐斯。開紐斯在波塞冬的幫助下成為一位在戰爭中刀槍不入的男子。

(五)人獸戀

1.提坦神克洛諾斯追求菲呂拉,菲呂拉感到害羞,將自己變成一匹母馬,而克洛諾斯也將自己變成一匹公馬將她占有,他們的第一個兒子就是最好的馬人:喀戎。

2.北風神玻瑞阿斯把自己變成公馬后與達耳達諾斯的母馬交配,生下了十二匹飛馬。

二、希臘神話中畸形戀情分析

(一)從希臘神話產生的時空坐落下看待神話中畸形戀情的產生

希臘神話是古希臘人對自然和社會力量的無限憧憬和幻覺游戲,是民族童年的集體記憶。反映了血緣婚、族外婚等古樸婚姻遺俗,也反映了人類孩童期無限制的群婚雜交關系。從混沌中分離出來的地母蓋亞與兒子烏剌諾斯結合生下了第一種族:十二個提坦神,這實際上是母子婚配。接下來的宙斯與赫拉是姐弟婚配,他們是在血緣關系中發生的按照輩份進行的婚配,這是婚姻關系的一個進步。希臘神話中開篇的神話故事中充滿了很多亂倫的行為和思想,大量的神都是在這種關系下延續后代,并且對這種亂倫并不進行過多的辯解。之后,故事中這種亂倫情況開始有所減少,并且這種亂倫關系不再是那么毫無顧忌的描述,一般都有合理的解釋:愛神嫉妒而產生懲罰、酒后亂性而產生沖動等等。對亂倫故事敘述的變化體現了希臘人倫理道德觀的轉變和婚姻形式的發展。

(二)從兩性起源神話故事看畸形戀情的產生

阿里斯托芬與柏拉圖在宴會上所講的神話中以故事的形式描述了兩性的起源頗有意味。阿里斯托芬講到:遠古“人的本性”不是現在的兩個,而是男人、女人、男女的結合體三個。男女的結合體擁有男人女人各自的特征,他們的名字叫“安德洛基諾斯”。[2]。古希臘哲學家恩培多克勒進一步從天文學的角度將這三類人與宇宙間的聯系進行了解釋,男人代表太陽,女人代表地球,月亮位于太陽和地球之間,月亮“他吸收太陽的光芒,又像太陽那樣照亮地球。居中的位置與傳承功能使月亮變成對立兩極的調和地”[3],那么二者的結合體身上所具有的兩性特征恰好也是男女兩性調合在一起的反映。阿里斯托芬的神話故事對兩性起源的描述,是用于表達人們對愛情婚姻的解釋,借助神話來完成在精神上與相愛的人永遠合為一體的渴望。異性間的結合以及同性間的結合都體現了人的本性,沒有分別。

三、比較其他神話中畸形戀情

(一)其他神話中的畸形戀情

1.印度神話中的傳世男神大梵天創造了宇宙,之后又生出了男女神各一個,大梵天與自己的女兒性愛后誕下了“人”,因女兒美麗動人,大梵天還長出另外的頭來專門欣賞女兒的姿色。這個神話中大梵天不僅雌雄同體還有亂倫的情結。

2.希伯來的再生神話中兩個女兒為了給父親傳宗接代,將父親灌醉,與父結合生下后代。

3.在亞述神話描寫的主神比布魯斯的家族中,不單有主神的兒子殺父娶母的故事,家族中的很多成員都有亂倫的情況:兄妹婚、父女婚、侄嬸婚。

4.日本諸島的形成也流傳了一些神話,例如,土佐國幡多郡的農夫有一對兒女睡在小船上,海水漲潮時小船被沖到南部海域的島上,兄妹二人在此成婚,結合生子,成為日本土佐沖島的祖先。

5.古埃及的創世神話敘述世界上最初只有水,太陽神拉從水中誕生,拉與自己的影子相抱生出了孿生兄妹:空氣神舒和霧女神泰芙奴忒,這對兄妹神結婚之后又生下大地之神和天空女神。

6.中國神話中女媧和伏羲兄妹二人結婚的神話故事也是人類起源神話中兄妹婚的體現,“唐代《獨異志》說:‘昔宇宙初開之時,只有女媧兄妹在昆侖山,而天下未有人民。議以為夫妻,而煙悉和;若不,使煙散。于煙即合。其妹即來就兄。乃結草為扇,以障其面”[4]。

(二)現實生活中的畸形戀情

希臘神話中所描述的亂倫情況并沒有隨著時間的流逝和文明的發展而完全消失,它仍然存活于當今社會。 “據瑞典的統計,每年每百萬居民中亂倫的發生率為0.73%例。而美國1910年1.2/100萬人;1920年,1.9/100萬人;1930年,1.10/100萬人。據美國學者金西1953年的報告,在他對1.2萬個取樣調查中有5%的亂倫出現率,而在1965年對3500個被監禁的性犯罪者調查則發現有30%的亂倫出現率。每年被揭發的父女間的亂倫案件大約有5萬起。亂倫犯罪占性犯罪總數的2.6%～6.3%。在研究中發現兄妹亂倫五倍于父女亂倫,母子亂倫則較罕見。”[5]。奧地利警方4月28日宣布,亂倫案中的犯罪嫌疑人、現年73歲的奧地利男子約瑟夫·弗萊茨勒已被逮捕。他被指控囚禁以及性虐待親生女兒,并使其生下7個孩子。[6]現年58歲的哥倫比亞父親阿賽比奧·艾瓦雷茲從女兒艾芭·尼迪婭9歲時起,就對她進行了性侵犯,在過去26年中,艾瓦雷茲總共與女兒亂倫生下了11名兒女,其中3人死亡。[7]

(三)畸形戀情分析的意義

愛戀存在一如既往,跨越幾千年的歷史,仍然在今天的人們身上充滿生機地發生著,對于這種不斷延續的古老的情感,從古至今很多人都對這個問題做了各自的理解,來探求戀愛持久的魔力。

從社會秩序建立分析,希臘神話中的畸形戀情產生后,無一不是悲劇結尾。這說明理性思維的萌芽,理性是對自然和社會的有序化處理。“判決”“神諭”“懲罰”這些強調因果的詞匯正是體現建立正義、井然的秩序世界,世界也必然從混沌無序走向明晰有序。

很多民族神話中都講述了亂倫的情況,神話寓意是天上諸神世界中所發生的一切反映了人類世界中所發生的一切。全世界神話中之所以存在亂倫的情結,是人類歷史中確實存在這樣的情境,而今仍在發生。神話擁有能夠言說和記錄這種情境的權力,以供他人評價。值得注意的是,其他神話中講到類似的這些非常態戀情時,都和希臘神話一樣反映了同一個特點:亂倫都有報應。在神話中,很多禁忌都能夠通過神話來表達,也使得現在的人們能夠穿越幾千年的光陰觸摸到這些源來已久的神秘情感。由于神話的混沌性和綜合性,其已經成為人文科學的源頭和原點。探究神話的隱喻,并非是獵奇,而是深入一個民族的精神實質,揭開民族的集體意識和集體記憶。神話是一種“再現”,也是一種“創造”。并非對客觀情境的客觀而細致的描述,而是一種自然超越。是對特定群體心理特征、思維方式、價值取向和文化好惡的全面展現。

參考文獻:

[1]馬克思、恩格斯.馬克思恩格斯選集(第二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72.

[2]柏拉圖對話錄[M].長春:吉林人民出版社.2003.57.

[3]呂克·布里松.古希臘時期不確定的性別——假兩性畸形人與兩性畸形人[M].候雪梅譯.桂林:廣西師范大學出版社.2005.90.

[4]李傳龍.性愛神話美學[M].北京:社會科學出版社,2006,401.

[5]楚云.亂倫與禁忌[M].上海:上海文藝出版社.2002.108.

[6]http://news.xinhuanet.com/world/2009-03/19/content_11037101.htm.

[7]http://news.qingdaonews.com/content/2009-03/31/content_8021436.htm.

(責任編輯/石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