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吉民 朱 迪
摘要孫中山領導的辛亥革命綱領重在“反滿”,淡化“反帝”,這在世界民族運動史上是罕見的,這是當時中國歷史和現實的合力的結果,他抓住了近代中國的核心問題。
關鍵詞辛亥革命政綱反滿
中圖分類號:D691文獻標識碼:A文章編號:1009-0592(2009)06-314-01
一、歷史的難題:靠什么來御侮
列寧指出,“……資本主義使亞洲覺醒過來,在那里到處都激起了民族運動,這些運動的趨向就是要在亞洲建立民族國家,也只有這樣的國家才能保證讓資本主義的發展有最好的條件”。然而,在當時的中國卻還沒有做好建立一個民族國家的條件和做好抵御外侵的準備。
(一)民族意識淡薄
在1860年前,中國所持的關于世界的觀點是中國占統治地位的杰出人物在許多世紀中精心制訂和流動下來的一整套思路和慣例,這種觀念就是“天朝”思維——“天下共主,撫臨四夷”,民族國家在當時人們頭腦中一片模糊,它們把英,法等國的入侵看成是和歷代王朝所面臨的諸如匈奴一樣的“蠻夷騷亂”,這種理念極大地影響了中國的自身定位,致使長期以來找不到在世界體系中位置和應采取的政策走向。然而,滿洲貴族刻意強化這種“天朝意識”,這固然與其先祖的“文治武功”虛幻的自豪感有關,更重要的是可掩飾以一個少數民族來統治億萬非滿民眾的恐怖心理和合法依據。所以當19世紀中葉中國面臨西方的入侵時,他們極力壓制民族意識,而總是從自己的皇朝利益出發來處理對外關系。近代民族主義的覺醒是“亞洲覺醒”的時代特點,必然促使中國從“文明的中心王國”朝“中華民族的國度”的理念的轉變,建立以民族利益為基點,平等的對外關系。
(二)民族凝聚力松懈
在國內,擁有幾千年文化積淀和文化正統感及優越感的漢族在整個國家體制中不占主要地位,滿人雖然也是生活在中國境內的一支少數民族,但在整個文化正統上被認為是異族,就是占統治地位的滿洲貴族他們自己也清楚地認識到他們與漢人的差別,因此嚴格地限制漢人向他們的“龍興之地”——東北移民開發,為他們留好退路(象當年蒙古一樣)。再者,明末清初顧炎武,王船山的“亡天下”的思想就象夢饜一樣纏在中國漢族知識分子頭腦里,著名的國學大師章太炎就有很深厚的明朝情結;在民間,以“反清復明”為旗號的諸如白蓮教,三會合等會黨自清初就一直活躍在民間,延綿不絕。這種文化主體正統感和優越感在政治體制中的反差以及遍存社會各階層人士中對滿清統治不合法的普遍認同,削弱了民族凝聚力和民族意識的認同,無法形成一個能領導和凝聚全國各階層的力量去抵御外國侵略的民族國家,梁啟超就痛心指出:“在吾國民中竟無人視國事為己事者。”
二、大勢所趨:一致“反滿”
(一)滿清貴族是直接阻礙中國進步的頑疾
一方面,以滿洲貴族為首的統治集團所奉行的民族壓迫政策造成了它同漢族和其它少數民族的矛盾,這種矛盾自清以來就一直沒有中斷;另一方面,以滿洲貴族為首的統治集團日益成為帝國主義在華殖民掠奪的社會支柱——即以自身的腐朽統治的社會落后狀況為帝國主義奴役提供了可能性,而在后來又甘愿當侵略者的“奴隸總管”角色;更為重要的是,它拒絕任何性質的改革,維新運動的失敗說明:“即它不僅僅暴露了中國(滿清)的政治制度對于全面改革的驚人無能,而且也反映出政治領導是多么沒有能力使制度恢復生氣和經受中國危機時代所必需的自我改造?!睂O中山也指出:“不完全打倒目前極其腐敗的統治而建立一個賢良政府……那么實現任何改進就完全不可能的?!?/p>
(二)“反滿”是最順乎民心的口號
史實證明,孫中山以“反滿”為內容的民族主義就比其它兩項主義所得到的支持多得多。以青年留學生為代表的新知識分子反滿情緒日益高漲,如青年學生鄒容在其著《革命軍》中用最富煽動性的語言寫到:“誅絕五百萬有奇披戴角之滿洲種,洗盡二百六十年殘慘虐酷之大恥辱,使中國大陸成干凈土”。華僑雖處身“事外”,但同樣也至少感到滿清的無能,不能保護他們免受香港、新加坡、河內和舊金山的岐視政策之害;人數中少但日益增多的商人對清政苛捐雜稅有切夫之痛,而又不能保證他們置產立業;鑲嵌在滿清社會饑體內的會黨成員又有著長期的反滿傳統。因此,所有的人都能看到滿清的腐敗無能,而且所有的人都深受其害。必須提出的是,反帝激情就不能取得這種舉國一致的支持,特別是知識分子和商人的支持,因為這兩種人對帝國主義的敵視心理中還慘和著敬佩的心情,然而他們對滿人的敵視感情則是純而又純。此外,西方帝國主義在1904年——1905年似乎有所收斂,美國遠在西洋,還一時鞭長莫及,英法兩國忙于歐洲事務,俄國則正在被日本弄得威風掃地,日本成為孫中山,黃興等革命知識分子的主要避難所和“反滿”宣傳中心,并且還有可能得到日本當局明里暗地的支持,自然也決無可能把日本當作一個問題來談論。總之,反滿是一種大家都能夠基本上或毫無保留地加以接受的思想。
三、“反滿”的局限:辛亥革命流產
但辛亥革命的綱領有著明顯的缺陷,它注重“反滿”,淡化“反帝”的闡述,固有其時勢和民眾情緒上的必然,但做為一部爭取民族獨立和民族解放的政綱至少也應有“反帝”的相關內容或者抽象性的表述,盡管在實踐中也可采取靈活的策略。再者,大漢族主義傾向和種族主義的色彩(筆者注:但絕不具有“種族主義”性質的傾向)也是革命政綱又一大缺陷,它3中華文明是中國境內各民族共同創造的結果;特別忽視滿族在中國歷史上的貢獻,從而把滿族和中華文明對立起來。值得一提的是,滿洲政府的專制體制并非滿洲貴族所獨創,只是承襲了漢族長期以來封建制度的衣缽和依附著封建制度“靈魂”的載體和物質存在而已,不能把專制制度的暴掠全部歸咎于它。
綱領的缺陷直接影響革命實踐的深度和廣度。包括孫中山在內的絕大多數革命黨人都認為只要推翻滿洲貴族在中國的統治,建立漢人政權就大功告成,民族主義就實現了,這致使漢人身份的袁世凱幾乎沒費多大的力氣就“眾望所歸”地竊取了政權。
革命理論的局限在革命實踐中得到了驗證,預示著中國革命無論在理論還是在實踐上還有很長的一段路要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