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玲玉 等

自2008年下半年以來,受國際金融危機和市場周期性規律等因素影響,國內很多地方出現農產品價格下滑、農產品出口受阻、農民工返鄉等現象,猶如三股“寒流”令農民增收步履艱難。春寒料峭。記者驅車來到惠水縣高鎮鎮高鎮、姚新、赤土等村寨采訪,圍坐在火紅的爐子前,鄉親們你一言我一語,淳樸的鄉音道出了對新一年的渴望,也道出了他們致富增收的苦惱和對政府部門的期盼。
苦惱:養豬利薄成本高一旦生病打水漂
高鎮村村民黃昌云的愛人在外打工,已有不少年頭了。黃昌云帶著上小學的孩子,還種著五畝多地,養了十頭豬。說起養豬,黃昌云不自覺地提高了嗓門:“目前豬飼料價格上漲,每包110元左右;生豬價格卻低,找不到多少錢。”
在農村,像黃昌云這樣,以養豬作為家庭主要收入的人很多。養豬不易,是很多村民的共識。一是生豬價格大起大落,很不穩定,一年下來賺多賺少村民總覺得沒譜;二是最近豬飼料價格大幅上漲,加大了養殖成本,所賺無幾;三是養豬存在風險。
“我們最怕的就是豬生病,如果遇上大疫情,真是血本無歸啊。好幾年都翻不了身。” 黃昌云感嘆道。 實際上,現在的豬疾病種類繁多,情況復雜,光靠農民自己的力量很難預防豬疾病的發生,而養殖戶一旦遭遇“豬瘟”,甚至可能波及整個村子“全軍覆沒”。
2007年8月,《貴州省能繁母豬保險工作實施方案》出臺,該方案推出了能繁母豬保險,保險費由中央財政、地方財政和農戶共同負擔,農民只需要交60元的保費,就可獲得每只母豬1000元的保障。
此方案出臺后,很多養殖戶的積極性提高了,擴大了養殖規模,帶動了很多地方的畜牧業發展。但問題在于,母豬保險并不意味著就為養殖戶系上了“安全帶”,老百姓更擔心仔豬的患病風險。各地防疫站的力量有限,如何提高農民特別是散戶的保險意識、規避風險能力,依然是無法回避的難題。此外,生豬保險作為有國家補貼的政策性保險,理賠過程中的審核和監管可能會遇到更多的難題。如何通過恰當的制度設計有效規避農戶的道德風險,不僅關乎國家補貼資金的使用效率,更事關生豬保險能否長期可持續發展。
在貴州,分散養殖依舊是最主要的生豬養殖模式,許多養殖戶都分散在偏僻山區,這使得保險人與投保人之間的信息不對稱問題非常嚴重。保險公司要在理賠中體現保險義務和權利相對等的原則,急需基層專業技術人員的介入。
在黃昌云眼里,這兩年生豬價格不穩定,都是市場行為,她能接受。“不過,農業生產資料價格大幅上漲,加大了農民的種養成本,導致農民承受的壓力越來越大。希望政府能夠關注農用物資價格問題。”
困惑:返鄉創業知易行難
在陳貴英家院子里,有三棟房屋:一棟半黃土磚房,房頂上接了一層木質房,斜倚著另一棟老木屋,旁邊是一座裝修現代的乳黃色小洋樓。
兩個兒子初中畢業后就開始外出打工,一個在浙江一家涂料廠,另一個在福建一家鞋廠。“現在的孩子在外面,花的比掙的兇,根本剩不下幾個錢。”
在高鎮村,丈夫大多出外打工,妻子在家養豬種地。2008年,在鎮政府實施的“支部+合作社+公司+農戶”工程中,陳貴英養了十幾頭豬,還種了一畝花卉綠化苗,一畝油菜,每年有一萬多元的收入。去年陳貴英家里新建了樓房,欠了一些錢。可是兩個孩子今年回家幾乎沒帶多少錢回來。這使得她一提起錢就不由得搖頭。
在村口,遇到一群年輕人。羅繼洪個子很高,普通話說得很好。他在廣州一家酒店做服務員,“很是見過一些世面。”“在外面打工,確實能夠見識到很多新鮮的事物,但是年復一年,我們總不能老是打工。說句實話,如果在家能找錢,我們也不愿意出去。”
作為勞務輸出大省,貴州省每年有800萬外出務工人員。在這些人中,大致分為以下幾類:其中有些人年紀輕輕就出門,在沿海或者經濟發達地區做手工技術活,然后把工資寄回家鄉。年復一年,日復一日,終以打工為生;有些年輕人在外打工幾年后,手頭有了積蓄,就會考慮搬到城里,或者打工的地方,在異地生活;還有一些年輕人外出打工,只顧吃喝玩樂,既不考慮未來,也不顧及家鄉;當然也有一些人在外積累了一定的財富和經驗之后,回鄉創業。
近年來,政府重視勞務輸出問題,對外出務工人員,提供了很多諸如就業信息、就業培訓、交通、務工人員權益維護等宣傳和服務。去年入冬以來,各地各級政府對農民工返鄉創業給予了諸多支持,但其創業之路仍然步履蹣跚。采訪中,一些村民認為,返鄉創業的首要障礙便是資金問題。一方面大多數返鄉創業者只能靠積蓄和私人借款,而能用于創業的積蓄少則數千元,多者也不過二三萬元,對于創辦實體所需經營資金,只是杯水車薪。另一方面,貸款手續多,一些偏遠鄉鎮除了農信社,幾乎沒有別的金融機構,金融支持力度有待增強。
品種和技術問題也是一大攔路虎。對于品種,大多數創業者僅憑經驗和掌握的信息去判斷,科學的論證不夠,選擇的品種品質達不到最好效果。同時,技術含量低。一般來說,創業者知識和技術積累相對不足,產品技術含量較低,創辦實體難有大的作為。
信息不暢通亦不利于創業做大做強。一些鎮、村創業者信息來源渠道較窄,致使企業市場競爭力低,效益不穩定。且創業模式多為個人或家庭式,難以形成合力,抗風險能力較差。
一些村干部說,希望政府利用今年農民工被迫返鄉的機會,大力加強農民工技術培訓。充分發揮鎮村遠程教育等網絡的作用,為創業者提供更多信息服務。同時,進一步加大金融傾斜力度,提供多渠道資金保障,為創業者提供有力的后續資金支持。
探索:農產品出山還需搭橋梁
從27歲起,尚孔德就開始在村子里擔任村干部,現年50歲的他現在是姚新村的村支書。他還有另一個身份——惠水縣永興食用菌專業合作社的副理事長。這是高鎮鎮政府近年來實施“支部+合作社+農戶”工程中,扶持該村委會成立起來的黔南自治州第一家農村專業合作社。
從2006年起,姚新村在支部的帶領下開始搭建大棚,種植蘑菇,并成立了食用菌合作社。合作社與公司簽訂合同,以7元一公斤為保底價收購合作社的蘑菇。為了表示信用,公司還壓了2萬元的保險金在合作社里。“以前大家賣蔬菜,一窩蜂去賣,價格不一樣,你便宜,他比你還便宜。結果吃虧的還是我們老百姓。”姚新村村民陳敏香說。
據尚孔德介紹,全村蔬菜種植面積80%,實現了品質結構調整。連續兩年農民人均純收入保持20%以上的增長速度,至2008年突破3000元。
關于合作社,國際合作社聯合會的定義是“為了達到共同的經濟、社會和文化需要而自主聯合起來的法人的公共所有,民主自治的協會。”
目前,在貴州農村,存在更多的組織形式是農村經濟協會。許多村子都有相應的協會,比如養雞協會、蔬菜協會、果樹協會等等。這些協會在農村,在政府與農民之間,起到橋梁作用。既能傳遞國家出臺的支農扶農政策,又能反映農民困難,維護農民合法權益。協會把農村中的技術能人、專業大戶以及技術過硬、信息靈通、會經營的人組織起來,率先引進推廣適合本地條件、具有較高經濟效益的新品牌、新技術,將成功的致富經驗推廣到會員及農戶中去,形成“一戶帶十戶、十戶帶一村、一村帶一片”的傳播效應,可以帶動農民發展優勢產業,促進主導產業向商業化、專業化、區域化的更高層次發展。
“合作社可算是協會的高級形式。唯一區別是,合作社有法人地位,可以貸款。” 尚孔德介紹說,“但是,目前,我們還沒有充分挖掘合作社的潛力,經營規模小、品牌意識不強。”
作為副理事長,尚孔德要處理的事務很多,如動員村民多種蘑菇,采購種子,請技術人員進行技術培訓等。
除此之外,尚孔德一直在留意政策和市場信息:“目前,鎮政府著重調整農業產業結構,打造‘一村一品。大家都希望合作社能夠拓寬銷路,擴大規模,打造出自己的品牌。我也一直在留意相關政策、措施。希望鎮政府適時引導并將地方資源有效整合,幫助農民加強與農業企業、外地客商的聯系,及時宣傳推廣特色產品信息,以打造自己的品牌,形成品牌效應。”
2006年10月,全國人大常委會第二十四次會議審議通過農民專業合作社法。在新農村建設的背景下,這標志著農民專業合作組織有了法律保證。
這給了尚孔德底氣和信心。
關于合作社的未來,尚孔德有很多打算。他希望在村里建一個基地,并開辦一個以蘑菇為原料的食品加工廠。然后打造出姚新村自己的品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