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0年監禁難平全球憤怒

●本報駐美國、英國、加拿大記者 管克江 紀雙城 陶短房 ●本報記者 劉揚●汪析 鄭潤宇

華爾街歷史上的頭號詐騙犯麥道夫6月29日被判處150年監禁，成為去年金融危機以來獲刑最嚴厲的金融家。麥道夫的詐騙金額據說高達650億美元，他去年12月被捕后一直攪動著世界，成為“貪婪的華爾街”的象征，飽受批評。對于那些被害得一貧如洗的投資者，“監獄變成麥道夫的棺材”讓他們暫時出了一口氣，但無法追回的損失仍在點燃他們的怒火。《今日美國報》說，受害者的憤怒現在從麥道夫轉向官方機構美國證監會。中國現代國際關系研究院研究員牛新春昨天接受《環球時報》采訪時說，投資者之所以喪失警惕，是因為麥道夫擁有前納斯達克主席職位的金字招牌，他的信用幾乎相當于美國的信用，任由麥道夫的世紀騙局持續近20年，美國的監管部門也應該受到批評。

“摻雜著甜蜜和苦澀的勝利”

29日，曼哈頓的聯邦法院外擠滿了記者、受害者和伸著脖子看熱鬧的人，人們懷著不同心情都想看上這個華爾街巨騙最后一眼。判決是在一場情緒激動的聽證會后作出的，聽證會上有的受害者突然失聲，痛罵麥道夫是“魔鬼”、“禽獸”，過著“邪惡的低級生活”。71歲的麥道夫在聽證會上承認，他找不到任何借口為持續數十年的欺詐行為辯解。

麥道夫的律師曾要求判處麥道夫12年刑期，但法官陳卓光做出了150年監禁的判決結果，這是法定的最高刑期。陳卓光稱，他沒收到哪怕是一封支持麥道夫的信，“麥道夫罪孽深重……這不單是一起冷酷的金融犯罪……（而是）造成了驚人的人員傷亡”。他稱，必須讓人們明白麥道夫的罪行“極端邪惡”。英國《金融時報》說，猶太婦女組織Hadassah前首席財務長韋恩斯特恩抨擊麥道夫：“這是一頭披著羊皮的狼。他食人而肥。”受害者施瓦茨告訴法官：“我只希望他的刑期足夠長，讓監獄成為他的棺材。”

150年監禁這一數字十分搶眼。美國評論網站Slate分析說，首先，考慮到受害者眾多，若每一項犯罪都得到量刑，受害者可能會心理平衡些；其次，檢方想要數罪并罰，以防一些可能遭上訴推翻；第三，法院可通過這種數罪并罰的方式向州長或假釋委員會強調罪行之嚴重。但也有人認為，150年只是一個象征性數字，實際意義不大，因為25年就足以讓麥道夫在鐵窗中結束余生。

《紐約每日新聞報》評論說，對受害者來說，這是一場摻雜了甜美與苦澀的勝利，正義得到伸張，但噩夢仍未結束，他們最想得到的是賠償。判決之后，麥道夫將永久告別自己700萬美元的曼哈頓公寓，走入有雙層帶刺鐵絲網與外界隔開的單人牢房，他可能在廚房或洗衣房干粗活，每小時報酬12-14美分。

憤怒從麥道夫轉向政府

近幾天的世界媒體上，麥道夫是“濫用親友信任的騙子”、“洗劫世界的強盜”，到處是受害者對他的控訴。但就在1年之前他還是華爾街的明星，上世紀90年代初更曾任納斯達克股票市場主席。自上世紀90年代起，由他管理的財富基金每年都可獲得兩位數的穩定收入。直到2008年12月，由于金融危機，多家銀行要求將投資的70億美元取出，麥道夫才露了餡。根據檢察官估計，麥道夫公司賬上至少650億美元純屬子虛烏有。法國巴黎銀行、好萊塢導演斯皮爾伯格等都在受害名單上。麥道夫被捕后，他拿高額回報誘惑投資者、以新投資者的錢償還老投資者的手段被公之于眾，即“龐氏騙局”。此后，隨著麥道夫奢華生活的不斷曝光，受害者對他的憤怒不斷蔓延。麥道夫的律師曾解釋說，麥道夫希望拿到足夠多的錢后能結束這個騙局，但最終越陷越深。美國媒體報道說，麥道夫的騙術并不十分高明，早就有人質疑他的投資回報率高得不正常，但美國監管部門幾次審查的結果都是“沒有發現大的違規”。

美國《新聞日報》說，麥道夫被判沒有解答很多問題，比如：錢到哪兒去了？誰幫了麥道夫？跟著麥道夫撈到好處的親屬、商業組織應怎樣承擔責任？當局需要解釋麥道夫如何在政府鼻子底下操縱這樣一個大騙局長達20年？《今日美國報》強調麥道夫被判刑不意味著事件結束,因為這起案件不是在真空中發生的，他有許多幫兇，包括會計、無能的監管者、粗心的投資經理和貪心的投資者等。麥道夫能一路騙到現在，是因為有證監會給他“擦屁股”。新的證監會主席保證說要完善監管體系，但麥道夫案件表明，不能指望監管者來保護投資者。法國《20分鐘》雜志網站稱，一位法國法官認為，麥道夫不可能單獨完成如此驚天騙局。應該督促美國司法部持續進行調查，將真相徹底弄清楚。

美國媒體說，調查人員迄今仍搞不清楚麥道夫騙案的規模，過去數十年有高達1700億美元流入麥道夫的賬戶。《華爾街日報》說，法庭指定的受托人已確認了1341個賬戶持有人，他們估計共損失了132億美元，而受托人現在只為投資者追回了12億美元。不過，英國媒體稱，受害者近1.5萬人，遍及全球。血本無歸的投資人已在美國提起數百起訴訟，麥道夫的妻子和家人、審察機構、銀行都被列為被告，包括美國證監會、讓麥道夫開立賬戶的銀行等。美國媒體稱，至少還有10人將遭到聯邦政府起訴。

美國應該道歉

英國《每日電訊報》認為，“麥道夫絕不是最后一個大騙子”，因為金融監管漏洞依然很多，而人們的貪欲也很難就此消弭。英國皇家國際關系研究所的維尼薩博士認為，麥道夫之所以能夠迷惑如此之多的投資者，不僅是因為他的前納斯達克主席身份，更是因為投資者對美國市場的信心。維尼薩博士認為，從社會道德層面來說，美國政府、監管機構以及媒體都應當向公眾致歉，因為它們在這個世紀大案中都多多少少負有推波助瀾的責任。

俄羅斯INFOX通訊社政治經濟評論員諾維克夫說，麥道夫充分利用了西方信用制度的漏洞，加上自己冒險發揮，將美國的信用系統變成了為其服務的個人發財工具。諾維克夫稱，美國的金融市場過于發達，相對而言，俄羅斯、中國等國家的金融市場比較落后，像俄中這樣的國家，對大規模投資虛擬金融市場需要十分小心。在有可能的情況下，應盡可能加強黃金儲備，這可以增強經受外在各種突發性危機的能力。

中國美國經濟學會理事何偉文說，麥道夫案件中，很多資產已經被揮霍了，難以追回。不過，損失者主要來自美國本土以及歐洲、日本的金融機構，中國的客戶應該很少。

中國現代國際關系研究院研究員牛新春說，麥道夫的前納斯達克主席身份一定程度上代表了華爾街的信用，而華爾街的信用很大程度上代表了美國的信用。清華大學中美研究中心高級研究員周世儉說，美國政府應向麥道夫詐騙案中的受害者道歉，但更加關鍵的是美國政府應追究美國證監會監管不力的責任。麥道夫的騙局并不是沒人發現，前后有十多人向美國證監會舉報，但是他們沒有認真調查，這等于包庇。美國在金融危機中最大的損失就是其軟實力受損，人們對華爾街失去了以往的絕對信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