責任心是嚇出來的

豆　角

那是個下著小清雪散發著小浪漫的冬日的下午，單位剛剛放了糧，口袋鼓起來，越發覺得小日子還是不錯的。

正在這時，手機急響，一個陌生的號碼，我一邊想是誰呢一邊按下接聽鍵，電話那邊是個陌生的女人聲音：“喂，你是×××的媽媽嗎？”

啊？這是誰呢？

“是呀是呀”，我趕緊答應，心里正盤算著又出了什么妖娥子，那邊聲音已經帶哭腔：“倆孩子不見了！你家孩子和我家孩子！”

啊！我當時大腦一片空白，她是什么意思？反應不過來。那邊接著哭：“看護班老師說給你家打電話一直沒人接，我現在又在外地，給班主任打電話才要到你的手機號，怎么辦吶，今天周五是半天課，倆孩子中午就沒回看護班吃飯，問班主任，說教室里沒孩子了，這都三個多小時了，倆孩子上哪去了？”

五雷轟頂！真的，我這輩子第一次弄明白什么叫五雷轟頂，就是五顆雷在頭皮上一起炸響。怎么辦呢，我能怎么辦？先是茫然地勸了哭泣的媽媽幾句，答應她馬上飛車趕到看護班，有了消息馬上告訴她，然后掛斷電話，又打了一個電話，給孩子她爹，他總是有辦法的，而且這么大的事我怎么扛？

電話通了，我說孩子丟了，那邊也是一聲“啊！”一點創意都沒有。后來聽說是倆孩子一起沒的，那邊馬上變得滿不在乎，沒事沒事，你接著上班，我去就行了。我“啪”地掛斷電話，接著上班？我的天啊，難道我瘋了嗎？！連滾帶爬下樓打車，同事在后面一迭聲地喊：“有了消息給我們來個電話！”

出租車飛奔，我希望它快，又不希望它快，到地兒了，我該怎么辦？該奔哪去找啊？透過車窗，我看到天上的碎雪漫無邊際也無目的地飄著，飄得人心里空落落的。街上行人寥寥，個個像灰色的尋找歸宿的影子。耳邊繚繞的都是那位媽媽絕望而顫抖的哭聲，那聲音像幾百只小爪子，把我的心抓的亂七八糟。

接下來應該奔火車站吧，人販子拐了孩子可能馬上逃走，可是這都幾個小時了，火車不知開走了幾輛……八九歲的女孩，人販子拐了做什么？給窮山溝里拖鼻涕的小男孩當童養媳？還是一邊挨打一邊成為人家的討飯工具？

或者還是直奔湯姆熊的歡樂世界吧，倆孩子也許覺得整個下午都待在看護班很無聊，所以跑出去玩游戲。

也或者是她舅舅心血來潮把她們接走吃必勝客？如果真是這樣，我定要把他抓個稀巴爛，親弟弟也不認得！

但是……在感覺的深處，我覺得任何幸運的結果都很虛無，我開始后悔自己曾經打過她，曾經對她疾言厲色，曾經拒絕給她買手機，曾經拒絕了她的第三個芭比娃娃……如果這次只是虛驚一場，我保證自己永遠讓著她，滿足她的任何要求。

這樣想的亂糟糟的時候，突然手機響了，一個陌生的號碼，我以為是那位媽媽，頓時覺得很有壓力，不知道該怎樣對她說。結果卻是婆婆大人，她用借來的手機打給我，告訴我她一聽到消息就趕到看護班，在另一家看護班找到她孫女最好的朋友，問她知不知道她孫女今天下午有什么事，那女孩聽了，很有禮貌地問：“奶奶，現在幾點了？”婆婆看看表：“三點半。”女孩點點頭：“她說今天下午三點英語老師讓她幫忙批卷子。”婆婆的心一下子落了地，并馬上打電話給我。我一聽就來了精神，對著電話狠狠地說：“一會兒我要狠狠地收拾她！”

趕到看護班的時候，公婆正在門口等，看護班老師急了一下午，這會兒也平靜下來，大家正在商量怎么進到學校去，那些大門都鎖著。我撲到大門上，看到一個胖男孩正從大門前路過，大喊：“同學，請問我怎么才能進去呀？”小男孩指指正門方向：“那邊電子門有門鈴，按門鈴就行了。”我沖到正門，摸了半天也沒找到機關，正巧她爹到了，指著側面一行字和一個箭頭：請按門鈴。他很奇怪那么大的字我居然也看不到。

我馬上按了，門也馬上開了，我沖進去問門房英語組怎么走，她問我：“找哪班的英語老師呀？叫什么名字？”我愣了，不知道。我居然不知道女兒英語老師的名字！正愣著，她爹接了個電話，在背后拍我：“已經回看護班了。”一邊走一邊覺得應該給班主任打個電話報平安，可是我們誰也沒有，雖然是四年級新換的老師，可我們居然沒有她的電話號碼，真是非常羞愧。

當一行人浩浩蕩蕩殺回看護班，女兒和那個一同消失的女孩都在樓梯上站著，俯視著我們，臉上一片惶惶然，看來也被這陣勢嚇壞了，我的心就軟了，但是為了安慰跳了一下午腳的看護班老師，我還是厲聲訓了她好幾句，最后咬牙切齒毒毒地說：“以后有這種情況再不告訴老師，看我不打扁你！”女兒連忙雞啄米，經此一嚇，我相信她從此以后一定會記得。然后我們手牽手喜滋滋地回家，世界上還有比這更開心的時刻嗎？

雖然這件事過去半個多月了，雖然它只是虛驚一場，但也給了我們很多警告：

1告訴孩子，無論因為什么事不能及時回家、看護班或學校，一定要讓老師和家長知道，不然會急死人的！

2在孩子的學校、看護班、補習學校留下自己能留下的所有電話號碼，以便其中某個出了問題還可以通過其他號碼聯系到。絕對不可以只留家里的座機號碼！

3存入孩子學校、看護班以及所有補習學校的電話，以便有了問題能及時咨詢。

4 把孩子所有任課教師的電話記好，至少班主任的電話隨時可以找到。

5那張有全班同學家長聯絡方式的單子，要放在最容易找到的地方，比如負責接送孩子的爺爺奶奶家。

6如果孩子突然消失不見，最有效的尋找方法是詢問她最好的朋友。

楊樹蘭摘自《婦女之友》 編輯/孟醒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