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版亞馬遜閱讀器：會說話的“火種”

練小川

亞馬遜電子書閱讀器的英文名字是Kindle，Kindle的意思是“點火”。例如古希臘哲學家普魯塔克(Plutarch)有句名言：“思想不是用來裝填的容器，而是有待點燃的火焰”(The mind is not a vessel to be filled but a fire t0 be kindled)。亞馬遜將其電子書閱讀器取名為Kindle，有“點燃智慧之火”的寓意。讀者手持“火種”，只需10美元60秒鐘，即可隨時隨地無線下載一本書，這樣的火種，的確有助于點燃讀者的智慧之火。但是，對出版商來說，亞馬遜這把火會燒得他們焦頭爛額。

2月9日，亞馬遜推出電子書閱讀器第二版(Kindle 2)。新版閱讀器比蘋果公司的手機(iPhone)還薄，能儲存1500本圖書，充一次電可以使用兩周。不過，新版閱讀器最大的改進是增加了一個文字／語音轉化功能，這個功能可以將閱讀器屏幕上的圖書，博客，雜志和報紙文章從文字自動轉換成聲音，像有聲圖書一樣將文字朗讀出來。亞馬遜這個語音合成軟件可以發出男聲或女聲，在朗讀對話性內容的時候，知道在有連詞和標點符號的地方適當地停頓。亞馬遜閱讀器分快、中、慢三種朗讀速度，其中慢速最接近自然語速。讀者可以在一書的任何地方隨時由閱讀轉換到朗讀。亞馬遜總裁杰夫-貝佐斯說，下廚做飯時，你只需按一個鍵，讓閱讀器把你剛才未看完的書朗讀給你聽。

亞馬遜閱讀器的文字／語音轉換功能增強了讀者的閱讀體驗，它解決了紙質圖書許多不便之處。有聲閱讀器使讀者在無法用眼的時候，能夠繼續“讀”書。比如，上班乘地鐵，你可以用閱讀器看書，出了地鐵，再邊走路邊聽書。用閱讀器教孩子讀書，可以隨時讓閱讀器讀出生字來。讀書眼累、閉目養神的時候，不妨讓閱讀器朗讀幾頁。有了亞馬遜閱讀器，一個人可以在任何情況下不間斷地用眼用耳讀書聽書。亞馬遜閱讀器像一座橋梁，將視覺與聽覺、看書與聽書聯系起來。

但是，美國出版商和作家協會(The Authors Guild)擔心，這樣下去。有聲圖書市場將不復存在。他們認為，當你坐下來，聽閱讀器朗讀，這就是有聲圖書。根據著作權法，圖書的錄音版權獨立于圖書的印刷版權。美國作家協會執行主任保羅-艾肯(Paul A／ken)說：“(亞馬遜)沒有權利讓閱讀器朗讀圖書，那是錄音權，根據著作權法，錄音權是一項附屬權。”按照艾肯的意思，任何利用文字／語音轉換技術朗讀的圖書都等同于有聲圖書。然而，有聲圖書是由一個演員用聲音來表演文字，由一個真人演繹作者文字的感情和言外之意，使文字活靈活現。亞馬遜閱讀器只是利用電子技術將書寫文字轉換成合成語音，并無真人朗讀。

電子前沿基金會(FAectronic Fron-tier Foundation)的資深律師邁克爾·庫恩(Michael Kwun)認為，亞馬遜閱讀器語音合成功能并沒有侵犯著作權所有人的任何權利。庫恩問道，亞馬遜閱讀器為讀者朗讀圖書，與父母在家給孩子朗讀圖書有何區別?根據美國著作權法，衍生作品(derivative work)是在某個或某些原有作品的基礎上再創造的作品，衍生作品本身具有原創性。亞馬遜閱讀器朗讀出來的內容自身并不具備著作權法所說的獨立于電子圖書的“原創性”，因此沒有著作權。另外，根據美國聯邦上訴法院第九巡回審判庭的案例，衍生作品必須具有固定或永久的形式，而亞馬遜閱讀器朗讀出來的內容在讀后立即消失，不符合衍生作品的條件。

如果亞馬遜閱讀器的朗讀不是衍生作品，那它是不是著作權法所禁止的“非法復制”呢?庫恩說，“非法復制”必須有一個“具體而固定”的復制品，而亞馬遜閱讀器的朗讀僅在閱讀器的內存里停留短暫的時間，并不是一個“具體而固定”的復制品，所以讀者使用亞馬遜閱讀器的朗讀功能并不構成“非法復制”。

同樣，亞馬遜閱讀器也不涉及“非法銷售”和“非法表演”。亞馬遜銷售的電子圖書是經過出版社授權的。亞馬遜銷售的是電子圖書，而朗讀版是由閱讀器即時產生的。“非法銷售”的前提是要有具體的復制品可供銷售，但是這里并沒有具體的復制品。亞馬遜閱讀器的朗讀也沒有“非法表演”。著作權法規定，一部著作的公開表演權為作者獨有。一個讀者通過亞馬遜閱讀器購買電子書，讓閱讀器將書朗讀給自己聽，并不是“公開表演”。

因此，亞馬遜閱讀器并沒有侵犯作者的任何權利。退一步說，即使亞馬遜閱讀器觸犯了作者的某些權利，由于目前文字／語音轉換的質量與正規的有聲圖書不可同日而語，不可能與原作爭奪有聲圖書市場，所以庫恩認為，現行的亞馬遜閱讀器電子書的朗讀版可以歸為“合理使用”(fair use)。

其實，這正是出版商和作者擔心的問題。雖然現在語音合成的質量不高，但是文字／語音轉換技術在不斷改進，總有一天，機器發音會與真人朗讀不分上下。今年2月，國際商業機器公司(IBM)宣布，他們開發出接近真人發音的電子合成聲音，這種電子合成聲音能夠模仿真人說話時候發出的“嗯”、“呃”、“喔”，甚至嘆氣聲，還會用輕輕咳嗽聲來喚起聽者的注意。IBM語音研究小組的負責人安迪·亞倫(Andy Aaron)說，“我們的技術幾乎已經達到與真人說話毫無二致的地步，但是我們并不想越過這個界限。我們并不想以假亂真。”

現在，亞馬遜的“火種”閱讀器會說話了。星星之火，可以燎原，出版商豈能不頭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