實行官員財產公開此其時也

潘多拉

今年全國“兩會”照例有不少熱門話題，建立官員財產申報制度、實行官員財產公開是其中的一大熱點。全國人大代表、重慶律師韓德云今年再次提交了制定“公務員財產申報法”的議案，這是他自2006年以來第四次提交這個議案。

韓德云代表的建議在本次“兩會”上引起了熱烈反響。全國人大代表、中央紀委副書記何勇透露，“現在我們正在研究和論證這個事情，正在想辦法制定這個（法律）?！比珖舜蟠?、中央紀委副書記、監察部部長、國家預防腐敗局局長馬馼表示，對新疆阿勒泰地區公務員財產申報的嘗試應該支持，什么時候、以何種模式向全國推廣，都取決于中紀委的工作。而在“兩會”召開前夕，國務院總理溫家寶在中國政府網、新華網在線聊天時指出，網友關于在全國推廣阿勒泰官員財產申報制度的建議是正確的，這應該是反腐敗的一項重大舉措，我們要實行政務公開，也要對官員的財產收入實行公開，我們正在積極準備這項工作。中央高層的上述表態足以說明，中國建立官員財產申報制度、實行官員財產公開，不再是遙不可及的天方夜譚，而是一項漸行漸近、呼之欲出的改革舉措。

官員財產申報與官員財產公開是兩位一體的制度體系，亦可簡稱為官員財產申報公開制度，其主旨是通過立法制定一套程序和規則，要求各級官員將自己及家庭的薪金收入、勞務收入、投資所得、繼承的遺產、接受的饋贈等財產定期向專門機構進行申報，這些財產信息通過一定渠道向社會公開。該制度最早起源于230年前的瑞典，在法治發達國家的法治進程中，被證明是一項有效預防和遏止官員腐敗的制度設計。早在1988年，中央高層就提出過實行官員財產公開公示的方案，近些年來，不斷有人大代表、政協委員、專家學者奔走呼吁，要求借鑒法治發達國家的先進經驗，將官員財產申報公開制度納入反腐體系。然而，有關方面一直認為，建立這項制度的條件尚不具備，時機尚不成熟，致使這項改革至今未能進入實際的立法操作程序。

所謂“條件尚不具備，時機尚不成熟”，有關方面主要考慮到兩個因素。一是需要制定和完善一些基礎性、技術性的配套政策措施，如實行存款實名制，減少現金流通，形成包括個人信用檔案、個人信用評估等內容的個人征信管理體系，等等，否則將難以保證官員申報公開的財產的真實性，難以對官員隱匿財產的行為進行有效追懲。這方面的考慮不能說完全沒有道理，但條件具備、時機成熟不能是一個無限期消極等待的過程，不能以“條件不具備，時機不成熟”為借口，一再將改革拖延下去。大量經驗表明，改革的條件逐漸完備，時機越來越成熟，與改革措施的試點、推廣、全面實行，兩者往往是一個同步進行、互為推動的過程，因此，不能等到存款實名制、信用消費、個人征信管理體系等配套措施全部成型之后，才一板一眼地實行官員財產申報公開，而應當在諸多配套措施逐漸成型、完備的同時，就有步驟地實行官員財產申報公開。這樣，配套措施建設可以推動官員財產申報公開制度不斷完善，而官員財產申報公開制度反過來也可以促使配套設施建設日趨成熟。

有關方面的另一個考慮是，官員財產申報公開涉及面太大，可能遭遇的阻力也太大，一旦要求官員申報并公開財產，必然會使相當一批官員“原形畢露”，必然會遭到他們的堅決反對。有關方面相信，鑒于官員是社會結構中比較強勢的一個群體，一項改革如果遭到他們當中相當一部分人的反對，勢必很難推行下去，乃至會在官場上、社會上引發劇烈震蕩。這方面的考慮也不能說完全沒有道理，但是，從邏輯上講，一項多少都要觸及某個群體切實利益的改革，不可避免要受到該群體中一些人的反對，如果一定要在獲得該群體百分之百支持之后才能啟動，那么改革將注定永無實施之日。筆者認為，很多時候，有關方面有意無意夸大了官員財產申報公開可能遇到的困難和阻力，以此要求絕不可“輕舉妄動”。前段時間，新疆阿勒泰地區宣布將實行官員財產申報公開制度，有報道援引調查數據稱，阿勒泰和新疆其他一些地州市官員對財產公開“反對者七成，無所謂者兩成，堅決支持者一成”，似乎反對改革的力量十分強大。但阿勒泰地區如期啟動改革，公開了近千名官員的財產收入狀況后，社會反響良好，并未見有多少官員對此說“不”。隨后阿勒泰地區紀委負責人證實，所謂“反對者占七成”之說并不屬實。同樣，最近浙江慈溪市實行官員廉情公示制度后，多數被“示眾”的官員都有兩套房兩輛車，他們盡管覺得“隱私”被公開后壓力很大，但都能正確認識官員作為掌握公權力的公眾人物、其“隱私”應當受到必要限制的道理，都對這項改革給予了積極的支持。假如阿勒泰地區和慈溪市因為被夸大的“阻力”而畏懼不前，則兩地的官員財產申報公開/公示制度必將無從談起，豈不遺憾？

中國建立官員財產申報公開制度的條件基本具備，時機正趨于成熟，該是拿出足夠的改革勇氣和政治智慧，將這項制度正式提上實施日程的時候 了。（作者系資深評論員，知名雜文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