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英九當局軍事戰略觀察

李勁松

2008年，臺海局勢發生了重大積極變化，臺灣地區再次實現“政黨輪替”，中共中央對臺政策取得突破性成就，兩岸關系進入相對緩和的新時期。但是，兩岸關系中的結構性矛盾依然存在，臺灣新當局仍然沒有放棄“以武拒統”的圖謀，并持續推進“軍事事務革新案”，抓緊實施“精進案”的第二階段計劃，其軍事轉型已初見端倪。從戰略視角審視2008年臺灣地區總體態勢，實際上臺軍針對大陸的整軍備戰態勢并未發生根本轉變。但與此同時，馬英九當局也在根據兩岸關系的發展變化，對其軍事戰略提出了一些新思維、新要求。

戰略定位上，賦予臺灣全新價值觀

臺灣當局出于“求存”的本能和拓展“國際生存空間”的戰略考量，過去更多地是延續冷戰時期的軍事思維，注重從軍事戰略和對抗的角度來給臺灣價值進行定位。面對國際環境、亞太局勢和海峽兩岸諸多新變化，臺灣地區的黨、政、軍、學界不斷對“臺灣價值”進行討論和反思，并從“國家戰略”高度給予了新的評價和明確定位。在臺灣“2008年版國防報告書”中，臺灣當局稱“臺灣位處歐亞大陸與太平洋交會、東北亞與東南亞交口、西太平洋第一島鏈中心節點樞紐位置上，軍事地緣戰略地位極為重要，成為中共發展藍水海軍戰略之主要目標，倘若臺灣由軍事戰略意圖不明，軍事事務運作不透明之非民主國家所控制，則東亞、北太平洋之和平秩序將遭受重大威脅”，并自認為“臺灣現有之堅實民主、自由價值、穩健經濟等優勢，以及在反恐制變、濟弱扶傾、維護和平上對國際社會的貢獻，不但可做為亞洲國家民主與經濟發展之示范，亦可成為維護亞太地區和平秩序之安定之錨”。

臺方認為，二戰結束以來，以美國為首的西方民主國家集團，一直都以西太平洋第一島鏈，做為圍堵歐亞大陸集權國家的前哨據點。臺灣位居第一島鏈中央，不但可以發揮總攬全局的效果，更重要的作用在于平時可以控制中國大陸東南沿海交通線之咽喉，戰時又可以做為攻略中國大陸的戰略性前進基地。馬英九表示：“臺灣地區的東方是世界經濟第一的美國，北方是世界第二的日本，西方是即將進入第三的中國大陸，南方是經濟規模第五的東協，臺灣處于‘地王位置，……只有‘把臺灣國際化，成為亞太的經貿，文化樞紐與人文薈萃之地，必能增加臺灣安全。”

戰略判斷上，認為大陸對臺灣“既是威脅，又是機會”

陳水扁“執政”時期，臺當局大肆渲染所謂“大陸軍事威脅”。馬英九上臺后認為，由于兩岸開放探親，臺商前往大陸投資、大陸經濟騰飛等因素，兩岸關系發生了結構性變化，盡管“未來大陸對臺動武幾率仍然較高”，但現階段兩岸可在“九二共識”的基礎上實現和平穩定與共同繁榮。2008年7月2日，馬在主持臺軍五大主要軍校聯合畢業典禮時提出，大陸對臺“既是一個威脅，也是一個機會”，而且“隨著大陸的發展，機會與威脅同時都在變大”。作為“有遠見的執政者”，責任是“將威脅最小化、機會最大化”，而臺軍的責任就是憑借堅實的準備，“遏阻兩岸間的冒險行動”，還強調，“兩岸之間在未來四年不會有戰爭”。

去年10月，臺“國防部”發表的“2008年中共軍力報告書”也緊密結合兩岸關系發展變化，對臺海安全形勢的評估基調也較往年有所緩和。但報告書仍強調大陸對臺“威脅”，稱我持續強化對臺戰備，從解放軍應急機動作戰部隊規模，到海、空軍、二炮導彈的裝備都呈增長之勢；并認為現階段我軍最有可能采取的是“軍事威懾、局部封鎖、關鍵目標飽和攻擊、登陸作戰”等對臺作戰樣式。新版報告書基本體現了馬英九的觀點，一方面強調我未降低對臺“敵意”，兩岸軍事對峙態勢并未從根本上得到改變；但另一方面也坦承兩岸關系已出現緩和。

戰略指導上，提出回歸“守勢戰略”

自上個世紀80年代末以來，臺灣軍事戰略經歷了由“防衛固守”到“防衛固守，有效嚇阻”直至“有效嚇阻、防衛固守”的戰略性轉變，到陳水扁“執政”的后期，將“嚇阻”戰略發展到了極至，其目的就是通過發展軍事進攻性力量，采取先制、反制等進攻性行動達成不戰或小戰的目標。臺灣“嚇阻”戰略本身有其局限性，脆弱性，但更具挑釁性、危險性，大大增加了海峽兩岸爆發沖突與戰爭的可能性。

馬英九上臺后，公開保證“未來四年，兩岸之間不會有戰爭”，臺灣需要采取“不統、不獨、不武”的策略。為此，他積極主張建立和平和解的兩岸關系，摒棄陳水扁時代“軍事臺獨”路線，把過去扁政府強調海、空軍的“境外決戰”，調整成強化本島防衛作戰的“決戰本土”；戰略指導也應從“有效嚇阻、防衛固守”回歸“防衛固守，有效嚇阻”，并首重“防衛固守”。馬當局認為，兩岸實力對比懸殊，臺不具備與大陸全面對抗的能力。為達成避戰求和目標，臺灣應以“守勢防御”戰略取代陳水扁當局推行的具有挑釁性的“攻勢嚇阻”戰略，“以和平為本、以實力為盾”，綜合運用政治、軍事和外交等手段化解可能的“危機”。馬英九當局聲稱未來將走“海島守勢作戰”路線，保證“不主動挑釁”、“不率先攻擊”、“不發展核武器”及“備戰而不求戰”，并積極謀求兩岸結束敵對狀態、建立軍事互信及簽署和平協議。據此戰略指導，上年度臺軍“漢光24號”演習也將重點放在“國土防衛”上，去年敏感的“戰術性岸置火力制壓飛彈”等項目，這次演練也沒再出現。臺軍報紙也修正其宣傳方向，不再熱衷批評祖國大陸，制造火藥味。

臺灣新當局削弱“嚇阻”戰略的作用，并不意味著“嚇阻”成份的完全消失。馬英九強調要建立一支“固若磐石”的“國防”力量，當戰爭不可避免時，將充分利用力、空、時之有利條件，快速用兵，以贏得序戰勝利，擾亂對方用兵節奏，爭取時間。

戰略手段上，爭取和、準備打

如何加強總體籌劃，維護臺灣的“主權”完整，為臺灣的發展繁榮創造穩定的內外環境，這是臺灣利益在新時期對軍事戰略指導的根本要求。臺灣當局已經認識到，面對一個強大對手，單純以軍事手段解決兩岸問題幾乎是不可能的，必須考慮國際、兩岸及島內的政治因素。在進行戰略決策時，臺當局不僅要考慮如何在軍事上奪取先機，更要考慮政治背景和政治利益。就臺灣目前的情況來看，惟有以預防戰爭為歸依，以實力為后盾與大陸展開軍事交流，協商兩岸建立“軍事互信機制”和兩岸“和平協定”，極力避免因誤判而開啟戰端，才能最大限度地滿足臺灣利益對軍事戰略的客觀要求。

同時，臺方認為，軍事實力和安全效益是通過戰備狀態反映出來的，只有保持優良的戰備狀態，才能在平時和戰時發揮軍事優勢，預防威脅，懾止“侵略”，打贏戰爭。馬英九稱，臺灣要透過軍事的事務革新，建立一支可依靠的現代化、專業化戰力，達到預伐再征的能力。強調備戰不是為求戰，而是為止戰；而止戰不意味懼戰，只為避免發生戰爭。因此，臺當局認為，只有非常精實的訓練，才是建軍備戰最重要的

前提，所以該采購的武器要采購，該編列的預算要編列，以此來維護臺灣的安全。

戰略聯盟上，積極推動重建臺美軍事互信

臺灣在所謂“國家”戰略之上設置了“大戰略”一層。所謂“大戰略”，通俗地講，就是“同盟戰略”，企圖在政治上尋求美國庇護，在軍事上建立協防關系。依美求存，始終將是臺灣軍事戰略的一大支柱。馬英九上臺后，在臺整軍備戰中推行“既營造緩和，又積極備戰”的兩面路線，在改善兩岸關系的同時，積極采取措施強化臺美軍事交流與合作。其動作表現在：

一是首度以“準同盟”定位臺美軍事關系。臺“國防部”在去年8月向“立法院”遞交的“2009年度預算書”中，明確提出將致力于提升臺美“準同盟軍事關系”，重點恢復臺美軍事互信，鞏固并擴大雙方軍事交流，以“構建臺海和平穩定的機制與環境”。這是美臺自1979年“斷交”以來，臺軍方首度公開以“準同盟”字樣定位二者軍事關系。

二是恢復臺美對話機制，提升交流人員層級。2008年9月臺美恢復了中止一年多的“國家安全對話機制”，臺“國安會秘書長”蘇起秘密訪美，與美國安會，國務院、國防部及美在臺協會官員，就兩岸關系、美對臺軍售等議題展開“不帶記錄員的保密會談”；往年由臺“國防部副部長”或“副參謀總長”出席的年度臺美雙方“國防工業會議”，2008年由“國防部長”陳肇敏親自與會，就臺軍力建設與防衛作戰、美對臺軍售等重大議題與美交換意見。

三是積極促美“解凍”對臺軍售。臺“立法院院長”王金平去年7月下旬赴美游說，積極促美履行對臺軍售承諾：馬英九本人及臺“國防部”也利用各種場合不斷重申軍購意愿，強調兩岸改善關系不會影響其軍購決心。10月3日，布什政府宣布向臺灣出售四套E－2預警機升級套件、30架“阿帕奇”攻擊直升機、330枚“愛國者－3”型防空導彈及相關設備、32枚潛射“魚叉”導彈及兩具模擬器、F－16及F－5E／F等多型戰斗機補給零件、182枚反坦克導彈等價值65億美元的軍火，此舉將大幅提升臺軍戰力。

四是邀請美軍深度介入軍演。臺軍最重要的年度演習“漢光24號”全面邀請美軍協助確定演練任務、制訂演習計劃，臺軍將演練重點定為“聯合國土防衛”即是出于美軍建議。美軍不僅全面觀摩演練科目實地評估了臺軍固守及制壓作戰能力，還幫助臺軍對“聯合戰區模擬系統”性能進行了升級，并為“博勝”指管系統驗證提供了技術支持，而且首次向臺提供可模擬旅級以下戰術對抗行動的“聯合對抗及戰術模擬系統”。

應該看到，經過多年來的不斷調整，臺灣的軍事戰略目前已基本成形。無論誰上臺，都將進一步推進臺灣的自身利益與價值觀念，鞏固與發展臺灣“現有”的地位。這個總趨勢，總目標是不會改變的。馬英九上臺后，臺灣軍事戰略仍將保持連續性與變革性的統一，但其戰略取向將表現出更多的實用主義色彩。臺灣新當局雖然沒有“以武謀獨”的野心，卻仍未擺脫“以武拒統”的窠臼，依然會把增強軍力作為與大陸討價還價的籌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