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月8日,中信泰富董事長榮智健在香港黯然辭職。盡管輿論早有預料,但是消息傳出,還是引起極大轟動。
甲子輪回之兇
讀到這條新聞的那一刻,我突然想起整整60年前的4月。
1949年4月,國民政府監察院以“侵占公有財物”、“不計調換折扣的耗損,侵蝕利己”等罪名起訴榮智健之父榮毅仁,指責他把霉爛的大米賣給政府,結果導致了東北戰場的失敗。5月25日,上海地方法院公開審理榮案。也就在這一天,解放軍攻進上海城。
甲子一輪回,榮氏父子竟同時處在事業的兇險處。
榮家是中國企業史上僅存的百年家族之一。自1902年榮宗敬、榮德生兄弟開廠以來,綿延至今,歷三朝而不隕,期間艱辛困頓,不足與外人道,數度面臨破產關門之危。而此次,竟在全球危機中再遭一劫。事件爆發后,有媒體認定“榮家謝幕”,而我則不以為然。因為,檢點榮家百年史,這遠遠不是最兇險的一次。至少,有三次危機比今日更為驚心。
三次死去活來
1934年,受全球經濟危機影響,中國經濟陷入空前大蕭條。紡織業是當時中國最大、最重要的制造產業,自然首當其沖。
當時榮家的申新紗廠約占全國民族資本棉紗廠紗錠數的20%,布機數占28%,茂新和福新的面粉廠規模占全國行業的1/3左右,占上海市的1/2,其旗下企業總數達21家,已是當時國內規模第一的民營實業集團。榮宗敬曾得意地對友人說:“當今中國人,有一半是穿我的、吃我的。”
而榮家事業的迅猛發展,靠的是瘋狂舉債擴張戰略,申新資產共值6898萬銀元,而負債達6375萬銀元,處在一個十分緊繃的狀態中。轉眼間,市場突變,榮家首當其沖。到1934年年初,榮家面粉工廠全面停產,申新各廠也風雨飄搖,榮宗敬在信中說:“花貴紗賤,不敷成本,織紗成布,布價僅及紗價,銷路不暢,存貨山積。”到1934年3月,上海所有銀行已無一家肯對榮家放款,連榮氏參股的16家錢莊也關上了大門。榮宗敬一度急得要自殺。
6月28日,榮宗敬派人到無錫向弟弟求救。族內有人擔心:去救上海申新會把無錫的產業也拖進泥潭。榮德生執一茶壺在手說:“我與哥哥好比這個壺,一經破裂,雖持半壺在手,亦復何用。”他當夜把家中所有的地契和有價證券全部收羅起來,第二天清晨就趕到上海,在陳光甫、宋漢章的斡旋下,中國銀行和上海銀行聯合借款220萬元,這才稍解燃眉之急。
但是,這僅夠榮家多吸幾天的氧氣,當時申新每年的通稅和利息支出就在1000萬元以上。1934年7月4日,申新公開登報,宣告“擱淺”。
就如同這一次對沖巨虧后,榮智健北上向中信集團求援一樣,當時的榮宗敬也只有向國民政府告救。時任中國銀行董事長宋子文,曾想一口吃掉申新。而榮家那次逃生,靠的又是陳光甫仗義出手。申新與中國、上海兩行訂立“委托經營簽約書”,才保住了所有權。榮家兄弟如同兩個溺水之人,日日拼死撲騰,一直熬到一年多后市場轉暖才爬上岸。
榮家第二次大危機發生在1938年。抗戰爆發后,日軍攻陷長三角。榮家經略了三十多年的龐大產業聚集于上海和江蘇,全數在日軍的炮火覆蓋之下。淞滬會戰中,榮家產業三去其二。在絕境之中,榮德生的女婿李國偉西遷內地,再度創業辦廠,總算保住一點血脈。到了抗戰勝利后,榮家再次復興。
榮家第三次傾家蕩產,則是在1956年。在社會主義改造運動中,毛澤東提出讓私人資本在中國“絕種”,榮家在大陸的所有工廠一日間收歸國有。一直到22年后,榮毅仁復出創辦中信集團,才又一次開始了財富生涯。
還有東山機會?
與上三次危機相比,此次榮智健辭去中信泰富董事長一職,其資產縮水33億美元,但是他仍然在中信泰富擁有超過11%的股份,只要不涉嫌刑事糾紛,日后的東山再起,或有可期。管理
(本文作者系藍獅子圖書出版人、財經作家)
責任編輯:楊#8194;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