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 要: 美籍華裔作家湯亭亭的短篇小說《無名女人》講述了一個無名姑姑的故事。姑姑之所以無名,主要是受父權的壓制。作者通過講述一個中國姑姑的故事,反映了華裔女性尋求認識自我的呼聲,這個聲音來自美國白人社會及中國父權社會的雙重壓制。
關鍵詞: 《無名女人》 父權制壓迫 種族歧視
華裔美國女作家湯亭亭(Maxine Hong Kingston)是美國當代文學中一位重要的作家。她的作品跨越美國大學文學研究的范疇,被編入了美國大、中學校的教科書。《哥倫比亞美國文學史》、《希斯美國文學史》都辟專著“亞裔美國文學”收集或論及她的作品。她的第一部作品《女勇士》(The Woman Warrior,1976)是一部半自傳體小說,作品以中國為背景,通過豐富的想象手法,用簡潔的白描,展示了一個生活在艱難創業的華人圈中的小女孩的童年生活及她周圍的女性的現實生活。該書分五部分,分別為《無名女人》(No Name Woman),《白虎》(White Tigers),《道姑》(Shaman),《西宮》(At the Western Palace),《胡笳十八拍》(A Song for a Barbarian Reed Ripe)。《無名女人》通過母親講述的一個無名姑姑的故事,體現了兩種抗爭:從正面反抗中國的父權制壓迫,從側面抗議西方種族歧視。
《無名女人》敘述了“我”的母親講的家庭慘劇。上世紀20年代,“我”的中國農村姑姑新婚不久,丈夫去美國淘金,幾年后,姑姑懷了孕。她偷了漢子,全村人為之震怒,在姑姑分娩的當晚,他們砸了她的家,姑姑走投無路,被迫在豬圈中生下孩子,然后抱著嬰兒投井自殺。從此以后,家人誰也不許提她的名字,好像她根本就沒有存在過。無名姑姑是中國男權社會中被壓迫婦女的典型代表,她的悲劇反映了所有“越軌”女人的痛苦命運。女人的貞潔被看得至關重要。一旦出了丑聞,人們總是指責女人,而男人則可以三妻四妾。村民及姑姑的家里人只注意到懷孕這個事實,而根本不關心是什么原因造成的。“沒有人說什么,我們(家里人)沒有討論過這件事”。
在男權社會中,女人受到種種束縛、層層壓迫,在家從父、出嫁從夫、夫死從子,嫁雞隨雞嫁狗隨狗,一切以男人,以父權夫權為中心。一個貞潔牌坊可以鎖牢一個女人的一生,限制和毀掉她的幸福。即使丈夫死了,她仍然屬于這個死去的靈魂。沒有人會把一個女人當作一個完整而獨立的人看待,中國女人不能做自己想做的女人,只能做社會需要她做的女人。姑姑,做人的起碼尊重失去了,在家族中的身份也不再。家庭剝奪了她的權力,否定了她的存在。家庭對姑姑的打擊最終使她自殺。在一定程度上,《無名女人》也是一首為一位不順從的女子所作的充滿憤怒的悲歌。
母親把姑姑的故事作為前車之鑒來教育“我”,希望“我”不要像美國一般的女孩子那樣放縱自己,否則后果不堪設想。家丑不可外揚,母親千叮嚀萬囑咐不要把這件事講出去,但是,美國長大的女孩卻有著不同的觀點,“我”偏偏告訴了別人,“我”不僅不認為這是什么可恥的事情,反而以姑姑為榮,因為姑姑用死向封建社會提出了最有力的控訴,她的行為可敬可佩,她的遭遇可悲可憫。但是,“我”在這件事發生了50年后,寫下并出版了關于這位無名姑姑的故事,“我”這樣做在以下兩個方面是“不合法”的:第一,“我”沒有遵守母親“不要告訴任何人”的告誡,違背了家族的規矩;第二,“我”講述了一個“不光彩”的故事,丟了“中國傳統文化”的丑。
對于讀者而言,并非所有人對《女勇士》都稱頌,有華裔作家就反對用自傳的形式描寫異國情調,以此滿足白人的好奇心,反對用類似的故事加深刻板印象的傳播,把男人寫成“黃禍”,女人描述成“三寸金蓮”“弱不禁風”。趙建秀在他的一本短篇小說集的后記中通過塑造史密斯·梅金(Smith Meijin)的女作家戲仿湯亭亭,抨擊她的《女勇士》失真,完全扭曲中國歷史和文化,只是迎合白人讀者的口味。
種族主義是殖民主義的產物,它反映了帝國主義的意識形態,來源于一種社會、經濟及文化的自我利益,這種利益與擴張的資本緊密相連。懷著優越感和歧視心理,西方世界認為第三世界國家人是低等人、次等人。自19世紀50年代以來,散居在美國各地的中國人,長期遭受各種形式的種族歧視,如“排除中國人法案”,驅除、反對亞洲移民的法律等。尤其對于女性而言,在美國主流社會,她們是non-white(非白人),在家是non-male(非男性),受家庭父權制這一傳統觀念的壓制。
在強大的美國主流文化面前,華裔作家不經意間落入或難以擺脫他們的認知范式。這種矛盾使《女勇士》在雙重的“他者”身份上對自我異質性進行充分發揮和運用,以迎合所置身其中的主流社會的文化思潮和審美習俗的流變。因探尋與重建自我的過程是痛苦的,有時會誤入歧途,從而也導致一些批評家的指責。一方面,“中國”在西方人眼中并沒有擺脫“他者”、“弱者”形象,而另一方面,華裔作家在宣揚中華文明時卻于不期然中呈現出捉襟見肘的尷尬和兩難。作為對中華文明的弘揚,中國的父母希望生長在美國的孩子能夠成為“美國環境和中國性格”的完美結合,并不同程度地陷入這種焦慮中,但是這種教育方式勢必會使下一代從小便身處兩種文明的游移徘徊和自我矛盾之中。
經過長期的摸索,華裔作家間的論戰、言說,他們的作品實質上已經超越個人界限,成為整個族裔所共同關注的焦點。從湯亭亭的另類故事可看出,要在美國取得文化獨立,必須繼承發揚中國文化,將其與美國文化和華裔的具體情況相結合,創造出扎根于東西方文化、反映華裔真實生活的上乘作品,從而打破白人一統天下、阻止少數族裔發聲的局面,從另一渠道讓華裔文學進入美國主流文化的殿堂。華裔及其他少數族裔已成為美國文化的一部分,為美國各行業的發展作出了不可忽視的貢獻,成為美國的特色。他們反對白人至上主義,痛恨種族主義。他們的努力與成績激勵華裔群體繼續戰斗,粉碎白人強加在他們身上的種種刻板形象,使得美國華裔文學得到進一步的發展,為爭取人人自由平等而奮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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