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 在現(xiàn)代美國文學史上,羅伯特·弗羅斯特負有盛名,他舍棄華麗浮夸的詞藻,風格上追求簡潔冷峻,運用反諷來思考世界和人生,在幽默中洞察和理解世界,他的詩歌藝術獨樹一幟。
關鍵詞: 羅伯特·弗羅斯特 反諷 自然 社會
羅伯特·弗羅斯特是20世紀美國最負盛名的詩人之一,也是四次獲得普利策獎之第一人,在美國乃至世界文學上都占有重要的地位。受到華茲華斯的影響,弗羅斯特熱愛自然,以自然為其永恒的創(chuàng)作主題,并滿懷深情地描寫自然之美妙。他的詩歌多以闡述人與自然的關系為主。在他的筆下,自然常能給人以道德和智慧的啟迪。“他的詩中沒有維多利亞詩人的富麗堂皇的風格,有的只是普通事物的平實,表達的是清晰與平衡的時刻和在詩的結尾所積累的叫做‘智慧’的東西。”(P.Jay Brett C.Millier:264)但是弗羅斯特的自然觀卻不同于浪漫主義。浪漫主義把人與自然的關系看作是和諧共存的,而弗羅斯特則強調自然的黑暗、可怕、殘酷與非人性。他的自然觀兼?zhèn)淅寺髁x和現(xiàn)代主義的特點。他的詩中滲透出一種強烈的反諷特色,使作品呈現(xiàn)出幽默詼諧、含蓄雋永的特質。
1.對自然的反諷
弗羅斯特筆下的自然是美好的,但同時也是危險的。他所描寫的花、樹還有動物無一不帶有情感,也暗藏著危險。他在著名的詩作《夜泊雪林》(Stopping by Woods)中寫道,白皚皚的小樹林是美麗的,幽深的,同時也是危險的。它吸引著過路的馬車夫的目光,但他最終克制了沖動繼續(xù)趕路,并告誡自己“睡覺之前還有許多里路要走,睡覺之前還有許多里路要走”。這樣一遍遍告誡自己才能不受美景的誘惑而停步不前忘記生活的責任,反映了審美與道德責任之間的矛盾沖突。當人如馬一樣在道德責任的重負下茍延殘喘的時候,他就渴望能夠通過審美體驗來把握生命的真實,而這種體驗只能將人引向對死亡的真實了解。人生的基本感受是痛苦和憂郁的,但人又不能完全擺脫責任,一味去追求審美的生活,只能在審美和責任之間保持一個微妙的、不穩(wěn)定的平衡。在詩人筆下,自然只是作為相對于生存斗爭重壓下的生活的一個不確定的若隱若現(xiàn)的對照而存在。
在他的《繁星》(Stars)中,弗羅斯特寫道:“那些星如同白雪一樣的,女神密涅瓦大理石般雪白的眼睛,只是沒有視覺的天賦。”密涅瓦是智慧女神,其眼睛必定充滿洞察力和智慧。這里詩人把繁星比作智慧女神的眼睛,但卻沒有“愛和恨”,沒有任何感情。這種語言的反諷表明自然對于人類命運的冷漠和不關心。
弗羅斯特的詩中也常有悲劇的暗示。他的著名詩作《圈套》(Design)就以優(yōu)美的十四行詩的形式呈現(xiàn)了美國詩歌史上最恐怖的畫面:
我看見一只丑肥的蜘蛛,渾身白亮,
在一朵白色的萬靈草上,捉住了一只
似一片素緞子布料的白飛蛾——
被揉和在一起的死亡和摧殘的氣息
交叉混同,等待迎接黎明,
如同一個巫女的肉湯配料——
一只雪白的蜘蛛,一朵泡沫般的花,
死寂的雙翅,似搖搖欲墜的風箏。
哦,為什么那朵花會是白色的,
而路邊的萬靈草卻綻放著淡淡的藍?
究竟是什么讓蜘蛛爬上那株草,
再趁著黑漆漆的夜色把白飛蛾招來?
難道這黎明前的圈套不讓人恐懼?
無處不在的圈套連一條小命都不放過。
白色的蜘蛛停落在一朵白花上抓住一只白色的蛾,構成一幅怪異的畫面。這幾個元素“交叉混同,等待迎接黎明,∕如同一個巫女的肉湯配料——”,像是對一則食品廣告的模仿,卻傳達了枯衰和死亡的感覺。白色本象征純潔,現(xiàn)在卻變成了死亡和災難的色彩,在黑色的映襯下越顯恐怖,這種效果是如此不可思議,詩人只能用詰問來收場。肥白的蜘蛛讓我們想起初生的嬰兒;白蛾的翅膀近似于白色的綢緞,讓我們想起新娘潔白的婚紗;萬靈草本象征智慧和救贖。全詩用嬉戲口吻開始,展示的卻是恐怖的景象,但語氣含蓄內斂,最后以鎮(zhèn)靜的發(fā)問結束,留下空白讓讀者思考。
2.對社會的反諷
弗羅斯特對自然的態(tài)度影響了他對社會的態(tài)度。伴隨著工業(yè)時代的到來,很多敏感的美國人開始對國家的未來持懷疑的態(tài)度,同時也開始擔心自己的命運。弗羅斯特見證了工業(yè)化的過程,在其詩歌中體現(xiàn)了對人類命運的思考,也展示了工業(yè)化社會中人與人之間的冷漠和現(xiàn)實。
在弗羅斯特最具諷刺性的詩歌《分工》(Departmental)中,詩人給我們展示了蟻巢中的機械分工。每只螞蟻都有自己的責任,它們各自履行自己的義務忠于職守,它們就像生活在一個管理有序的微觀社會里。而最讓讀者印象深刻的是螞蟻社會的殘酷。為了按時完成自己的任務,什么都不能阻擋它們的腳步,哪怕是同伴的死亡。“螞蟻真是個奇異物種,∕路上踩到同伴的尸體,∕如同從沒看見過,∕行色依然那么匆匆,∕心兒一點不為所動。”弗羅斯特其實是想諷刺人類社會的分工,展示人類與螞蟻社會的相似性。高度發(fā)達的科技要求每個領域中的精細分工,其結果帶來的是人與人之間的冷漠、殘酷和人內心的孤獨。高科技讓地球變小,人與人之間距離變短,但是同時,心理距離卻變得更遠。詩的末尾“不能說這算不上溫文爾雅,∕卻是多么徹底的社會分工啊”反映了詩人對這樣的社會的厭惡。
反諷使弗羅斯特的作品具備了雙重意蘊,也使審美主體獲得了精神的超越。相比較于浪漫主義詩人,弗羅斯特筆下的自然有其黑暗、恐怖、殘酷和不和諧的一面;社會工業(yè)化更是給人類社會帶來了殘酷影響。詩人以幽默作為洞察和理解世界的方式,賦予了詩歌多重涵義,也給予讀者全新的感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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