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行雜記

鄭雪峰

鄭雪峰,男,字寒白,1967年出生,遼寧興城人。先后畢業于錦州一師、錦州教育學院、遼寧教育學院,現為渤海船舶職業學院師范系書法教師,兼《中國書畫》雜志社編輯。來鴻樓主人。

曾出版《名碑名帖集聯》(與徐長鴻合撰,天津古籍出版社,1998年)、《來鴻樓詩選》(見《遼西三家詩》,與徐長鴻、王震宇合集,作家出版社,2006年)等。詩詞、文、書法楹聯等作品多次在全國性大賽中獲獎,并入選數十種選本。

十一月七日

早上下車便打著出租來到了建苑大廈,報到之后,飯店的早點已經結束了。我們來到了回族小吃一條街,都是小店,滿目琳瑯。小任指著一家有“老劉家”標記的店說:這家人多,到這里吧。頭回要泡饃,經人指點先取了兩個饃一個碗,坐在一張桌子邊自己掰饃,把整個饃掰成小碎片,作為客人參與飯店的食品加工,還是第一次,我笑稱這算是自食其力。掰好后交與廚房加肉、澆湯。同桌的小伙子告訴我們:你們來對了。這是這條街最好的一家小吃,要“普通泡饃”也要對了,所謂的“精品泡饃”味道反而不地道,不正宗。要牛肉也要對了,大家都吃牛肉的,羊肉不好吃。等到吃時,感覺真不錯,不是正宗的恐怕沒這個味道。

這讓我想起了這次會——何海霞誕辰百年研討會,何氏的畫在西安畫家中,算是傳統的正宗,即便在多元化的今天,正宗還是有其不可替代的魅力的。

午間張渝兄賞飯,薛養賢先生亦在座,偶論熊貓煙與中華煙之區別,薛先生道:“熊貓煙似弘一法師的書法柔而靜,中華煙似泰山《金剛經》,表面雖柔和而實帶剛性,如果抽出了‘造像味,即便是《龍門二十品》,也必是假煙無疑?！庇肿猩驅W仁畫廊的吳先生說起薛先生的一件小事:薛先生為人不喜做官,某次領導找其談話讓其擔任某職務,力辭不干,過兩天聽說將任用另一個人,基于對那個人的了解,乃奮然而起:別讓他做了,還是我來干吧。

十一月八日

上午何海霞畫展、名家書畫展開幕式。書院門一條街經營書畫、玉器、飾品,其繁榮直擬北京琉璃廠。下午休息時走湘子門一條街,也都是經營書畫的店鋪,走到盡頭時,發現與書院門相望,中間是南北通行道,兩條街在一條線上,連起來比整個琉璃廠還要長,西安文化之盛于此可見一斑。

名家書畫展在西安碑林博物館,順著書院門一直往東走便到了。到了博物館,先是沖向向往已久的名碑。顏真卿書寫的碑不僅字是大氣磅礴,石碑本身也都是高且逾丈?！额伿霞覐R碑》《顏勤禮碑》皆如此。柳公權《玄秘塔碑》是我學書法的入手之碑,對它感情極深,特意照了一張像,這回發現在這塊碑的背面刻有“綱紀重地”四個隸書大字,可知古人對它的重視,怪不得保存得如此完好?！都跏ソ绦颉酚X得比通行拓本的字好像小一些——也許是我的錯覺?！杜d福寺半截碑》是我寫王的得力處,雖是集字,而氣脈連貫,書寫感極強。碑版的刻字比拓本更連貫?！都跏ソ绦颉纷值木莱潭入m然更高一籌,但氣韻遠不及也。其他《曹全碑》《智永千字文》《雁塔圣教序》《肚痛帖》皆匆匆一覽,只是在懷素草書的跋尾中特意拍下了周越的一段跋文。黃山谷書即初學周越,而后山谷稱:“余學草書三十余年,初以周越為師,故二十年抖擻俗氣不脫?！比恢艽藭鴮嵓?。名家書畫展中有潘天壽一幅蘭花,水墨數筆,精勁簡潔,有題詩。紙面極新,若新畫者。然書法極見功力,為潘天壽真品當無疑。(后詢潘館工作人員,此畫乃上世紀末由潘天壽基金會在拍賣會拍得。)以前一直以為沙孟海除榜書外無甚可取,今見其對聯一副,不經意中處處安閑穩妥,有不可及者。

十一月九日

上午開會,小任在何海霞研討會會場,我在書畫名家館聯會第十三屆年會會場。各館介紹自己情況,館有私立有公立的,或有上級撥款年數百萬者,或全由自己苦心經營,步履蹣跚者。

見陸維釗先生哲嗣陸昭徽先生,端正文雅,寡言語,稍接談,言及陸維釗先生以文學為主,書畫皆余事也。

晚與盧炘先生暢談,盧原為潘天壽紀念館館長,現為聯會秘書長,我曾編發過其所組周昌谷稿件,4月又曾刊發其研究潘天壽一文。言及各名家館館長與名家每有相似處:齊白石館館長時清醒時糊涂似齊白石;黃賓虹館館長寡言扎實似黃賓虹;張大千館館長善言辭似張大千,自言認真似潘天壽。

十一月十日

早七點退房出發去黃帝陵、壺口,齊白石紀念館的王館長遲到了,自己驗證了昨天盧先生的評論。熟悉的朋友說了一句“又遲到了”,看來不是第一次了。

今天農歷十月十三,我的生日,拜訪人文初祖黃帝之陵,也算是一個巧合,也另有一番滋味,什么滋味自己也說不清。廟內到處都是大柏樹,連山陵上的共有四萬八千之多,其中千年以上的有3000多株,廟口最古的黃帝手植柏樹齡已有4700多年,需7個人才能合抱住,枝葉扶疏。據工作人員講,修廟時地基較原來上升了兩米,樹又被迫根深了兩米,因此樹并不顯得太高。有名的還有“漢武掛甲柏”。兩邊碑版都是新刻的,有一個是蔣中正的,是由原來牌匾移刻石上的,字峻削作歐體,或類其性格。大廟上懸程潛民國三十一年所書“人文初祖”四字,介于楷隸之間,程潛文武雙全,書不多見。

黃帝陵居山上,一掊土而已,陵廟文字頗多,無一可觀者。

早上吃的很少,中午早餓了,一頓狼吞虎咽,比平時更多吃了一點。吃多不怕不消化,坐車是一種運動,準確地說是被運動,好在坐車經驗太多,能于車上隔段時間睡一會兒。

壺口瀑布激蕩咆哮,又似掙脫束縛者,頗可觀。

晚宿延安窯洞,有暖氣。電話詢家中,尚未取暖。

出窯洞,明月在天,稍未圓滿,然光輝已具。

(注:本文寫于2008年11月) (責編: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