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師苗曉蘭

吳慧燦 郭艷茹 王汝玲 張會蘭

武林之鄉滄州,出了個傳統武術世界冠軍,名叫苗曉蘭。這女子,憑著戳腳拳、陰手槍兩項絕技,打遍天下無敵手,一時間,在當下武林傳為佳話。

難道武俠小說里渲染的武林秘籍真的存在?如今連拍電影都采用合成技術了,還真的有誰在實打實練習中國功夫嗎?

盛夏的一天,我們如約來到苗曉蘭女士的家和她的練功場探訪——

武術,她心中的最愛

苗曉蘭的家在滄州市肅寧縣,這里民風淳樸,武術之風盛行。

她自幼喜愛武術,初中畢業后,考上了滄州體校。體校畢業,以幾分之差與體院失之交臂,也沒有找到合適的工作,無奈之下,只好回家務農、結婚、生子。

婚后的苗曉蘭,除了相夫教子之外,還要靠種地養家糊口,有時也做些小買賣以維持生計。這是一段非常艱難的日子,在這段日子里,苗曉蘭彷徨、迷茫、苦惱。她反思自己所選擇的武術之路是否錯了,害怕自己多年來在武術方面付出的心血就這樣付諸東流。不管生活有多大的壓力,她心靈深處依然對武術有著無限的依戀,她熱愛武術的火花并沒有熄滅,只要是和武術沾邊的事兒,她都關心,都要打聽。

終于有一天,她從一位武友那里打聽來了一則好消息,縣體委要舉辦武術培訓班,正在招聘教師。回家后,她就和家人商量要去應聘的事兒,家人一開始并不支持她,勸她權衡利弊,安心做一個賢妻良母得了。理由是她自幼練武,耽誤了學業,找不到工作,吃的苦還少嗎?練武的前途在哪里?不!不!不!堅強的苗曉蘭毅然決然地決定,一定要好好把握這次機會,充分發揮自己的特長,實現自己的理想。

不久,她憑著自己堅實的功底被錄用了,從此走上武術教學之路。

到了武校,她和孩子們在一起,每天一早一晚地帶著孩子們翻跟頭、壓腿、練身姿,這時她感到自己有了用武之地。

武校里有一位老師叫尹炳武,也帶著一班學員每天閃轉騰挪地練把式,苗曉蘭一下子就喜歡上了那些套路。虛心的苗曉蘭馬上去請教尹炳武老師,這才知道那套拳叫戳腳。經過尹老師進一步解釋,苗曉蘭一下子就迷上了戳腳拳,當下就要拜師學藝。尹炳武老師微笑著看著已年近三十的苗曉蘭,心中猶疑不決——跟著他練習戳腳拳的可都是些少年,像她這樣的年紀……還是位女同志,要想練習戳腳拳談何容易。

戳腳拳屬于傳統武術,講究剛柔并濟,習武之人不僅要有上好的身體功夫,還要有極強的柔韌度和爆發力,對于筋骨已經成型的成人來說,練起來是很有難度,更何況一位近而立之年有家、有孩子的女人。但當尹老師看到苗曉蘭那剛毅的面容和堅定的態度時,就說:“戳腳拳有文趟子、武趟子,你要愿意學,就教你一套文趟子吧。”倔強的苗曉蘭不服這個氣,她說:“別人能練武趟子,我也能練,師傅,你就讓我試試吧。”

從此,她就隨尹炳武老師學起了武術,不但練戳腳,還練陰手槍。別人打毛衣、玩麻將、看電視,說說笑笑的時候,苗曉蘭卻在壓腿、練拳腳。有人問她,這么大年紀了,還折騰這個干嘛?受這個累干嘛?苗曉蘭笑了,“你們的愛好是打麻將,我的愛好是練武術,你們打麻將一坐一晚上,你們不覺得累嗎?同樣,我愛好這個,再累也不覺得呀。”

“戳腳”,成了她的代名詞

2004年10月16日至20日,首屆世界傳統武術節在河南鄭州舉行,媒體稱之為“傳統武術的奧運會”,是國際武聯成立以來組織的最大規模的武術盛會。來自62個國家的2200余名外國選手參加比賽,中國在千余名參加完省級比賽的選手中選拔出21名運動員參戰,王志海、劉連俊、苗曉蘭他們三位都是來自武術之鄉的滄州選手。這是苗曉蘭第一次參加國際比賽,她和隊友不負眾望,參加6項比賽,拿下6項冠軍。

苗曉蘭等3位武術精英從首屆世界傳統武術節上載譽歸來,滄州市副市長呂維彬代表市政府表示熱烈的祝賀。

而艱苦、努力、驕傲、感慨,這奪冠背后的故事卻鮮為人知。可以說,苗曉蘭是本次大賽的一個傳奇。

說她是傳奇,因為她練的戳腳拳和陰手槍全國罕見,動作更是出神入化,變化多端,達到了爐火純青、登峰造極的境地。一出手就引來了贊嘆和驚奇:“她練的是什么?怎么練得這么好?”有幾位武術名宿知道她練的是什么,應邀觀摩比賽的北京體育大學老教授門慧豐在《鄭州日報》武術節專欄里撰文感慨道:“俗話說,‘南拳北腿',戳腳是北腿的代表拳種,可好多年沒有看到過戳腳了,這次終得一見。”國家體育武術管理中心的一位教練在看完苗曉蘭的比賽后說:“這么好的拳種,必須好好挖掘整理。”

比賽之外,在訓練場上訓練時,常有數十人圍觀,一個省代表隊的教練甚至帶了全體隊員來看她訓練。人們問她練的什么,苗曉蘭說是戳腳。“哦,戳腳。”上車回旅館時,人們紛紛給苗曉蘭讓座:“戳腳,坐。戳腳,坐。”一時間,她成了戳腳的代名詞。比賽結束后,苗曉蘭以巨大優勢奪得兩個參賽項目的冠軍,國家隊教練董文玉興奮地拉著曉蘭的手說:“曉蘭,你把他們都震了!”

自打首屆世界傳統武術大會后,曉蘭成了打遍天下無敵手的人物。只要有她參加的全國乃至世界大賽,每次參賽,她都是奪冠而歸。

在市政府舉行的慶功會上,苗曉蘭現場演練了戳腳功夫,45歲的女子,身體柔韌度比15歲的小姑娘一點都不遜色,她拳法迅猛有力,身手矯健又絕不遜于男子,眾人看得目瞪口呆之際,一套拳法已經演練完畢。她的陰手槍更是一絕,兩手使槍,左手陰,右手陽,陰把攥槍,陰陽互換,夾槍帶棒,攻擊之猛根本不像女子練的功夫。

苗曉蘭告訴我們說,戳腳拳和陰手槍在過去是看家護院和鏢師們的功夫,是保命爭勝的實戰功夫,本來就不好練,再加上輕易不外露,不外傳,因此知者甚少,現在只在肅寧當地有一些流傳。

難怪一些外國人在看了她的表演之后豎起大拇指說:“wongdeful!你們練的才是真功夫,功夫(kongfu)!”

以后,每次比賽完后,門慧豐等幾位著名武術教授都要和曉蘭好好談論一陣子,給她以肯定、贊揚、鼓勵和關愛。苗曉蘭由此也因為自己一個農民能夠與國家級名教授一起暢談、交流、學習而感到驕傲與自豪。

曉蘭還給我們講了講了一個笑話,那是2007年,是中日文化體育交流年,苗曉蘭作為中國傳統武術表演團成員之一應邀到日本進行表演。有一次演出當中,偌大的體育場內鴉雀無聲,人們都在聚精會神地觀看演員們的精彩表演,等到苗曉蘭上場,她表演的戳腳拳每只腳要一落地就發出咚、咚、咚的響聲,那響聲是那么的清脆、沉重、擲地有聲、富于節奏感,甚而震撼人心,等曉蘭一下場,好多觀眾一下子圍了上來,要看看曉蘭的腳是多么的神奇,曉蘭抬腳給大家看,還微笑著對觀眾們說:“要不要脫下襪子給大家看清楚?”一句話逗得滿場大笑。

傳承,她的使命和責任

苗曉蘭的汗水沒白流,她超出常人的艱辛沒有白費。2003年 出道之后,獎牌、榮譽如雪片般飛來:

2003年,全國武術精英邀請賽中獲拳術第一、器械兩項第一;2004年全國傳統武術比賽獲拳術第一、器械第二;2005年,由于她在武術界的杰出表現,被滄州市授予“市長特別獎”;2006年,在首屆中國傳統武術交流表演大會上獲戳腳拳術第一、陰手槍特等獎;2006年11月,獲河北武術文化研究會頒發的“最佳貢獻獎”,同年被評為“滄州市專業技術拔尖人才”;2006年,再次代表中國武協參加了在河南鄭州舉辦的第二屆世界傳統武術比賽,獲拳術、器械兩塊金牌;2008年10月,第三屆世界武術節獲器械、拳術總冠軍;2009年6月全國武術之鄉賽獲兩項總冠軍。

隨著戳腳拳、陰手槍的影響日益擴大,一些媒體紛紛對苗曉蘭進行采訪報道,央視《走遍中國》欄目以《凌厲戳腳》為題,對她的戳腳拳、陰手槍進行了全方位展示。她的事跡被收錄到《華夏近代傳統武林風采》一書中。

榮譽面前,苗曉蘭卻沒有沾沾自喜。因為,各種大賽、交流使她開闊了眼界,也開闊了胸襟。她開始思考自己作為傳統武術傳承人的使命和責任。

為了弘揚傳統武術,弘揚中國的武學精神,苗曉蘭一方面授徒習武,培養了一大批優秀的學員:2003年,王少寧考取了北京師范大學并于今年碩士研究生畢業;2006年,蔣芳芳參加了第三屆世界傳統武術大賽獲戳腳、陰手槍兩枚金牌;2006年,劉想、李天驕、許則天、在北京體育大學舉辦的全國傳統武術交流賽中分別獲一等獎;2007年,張磊、王亞洲、李天驕在香港國際傳統武術比賽中各獲三枚金牌;2008年,蔣芳芳、劉子豪在北京體育大學舉辦的全國傳統武術賽,榮獲一等獎;王漢、苗朋獲二等獎;2009年,蔣芳芳考取了北京體育大學傳統武術系。

另一方面,苗曉蘭決心進一步挖掘、整理戳腳拳、陰手槍這兩項十分寶貴的傳統武術遺產項目。

對于戳腳拳,苗曉蘭是這樣總結的——

戳腳拳,是“九番御步鴛鴦鉤掛連環懸空戳腳”的簡稱,亦稱“九枝子”,是專擅腳法的一種拳術,文武名九趟,內有八十一種腿法,“有腳無手難取勝,有手無腳難占先。”戳腳拳講究一步一腿腳手并用,有左腿必有右腿,高低回環,前踢倒打,明圈暗點,勾掛連環,飛騰穿插,橫斜反闖,極盡剛健矯捷之能事,腿不見腿,是踢非踢,無往不踢,時猛踢烈打,忽半剛半柔,時硬功直進,忽半進半退,下盤腿法有快刀斬亂麻之氣勢,上盤腿法有捉摸不定的風神。

對于陰手槍,她有這樣的的領悟——

“陰手槍,也稱陰把槍,綽號鐵掃帚。據傳由山東八里寨一包和尚所傳,傳至滄州境內至今有一百七十多年歷史,歷代常自珍自愛,很少外傳。”陰手槍,兼槍帶棒,槍棒相和,左右把互換,陰陽手相交,忽左把變右把,忽陰手而陽手,忽使槍扎,忽用棒打,忽上打,忽下打,以退為進,進中有防,棒響槍去,敗中取勝。其槍法與棍法,式式有道,招招之內,不離式法,處處玄有殺機,能長能短,變化多端,用法靈活而獨特,雷轉風回,動作嚴謹,風刮不透,水潑不進。虛實莫測,迷人耳目,人不知我,我獨知人,使彼難以招架。

如今,苗曉蘭的耳邊經常響起北京體育大學教授、體育名宿夏柏華對她說的話:“曉蘭啊,戳腳這一優秀拳種,被你演繹得淋漓盡致,弘揚這一支派,是你的第一要務,丟掉它就是罪人。”一想到這些語重心長的話語,她就感到自己肩上的擔子沉甸甸的。

談到今后的打算,苗曉蘭說,我要有個練功房練功,或者足夠的場地教授更多的學員,繼續發揚光大我們傳統武術的精華,讓更多的人強身健體,讓更多的人了解武術的精髓,讓祖國武術繼續傳承下去。 (責編: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