遭遇拉尼娜及其他

譚　雄

遭遇拉尼娜

拉尼娜舞姿蹁躚，混淆了經緯的界限：溫度計上躥下跳，紊亂著季節的標簽。

明麗的陽光，在焦急的顧盼中姍姍來遲，剛剛飽餐完凍冰三尺，一打盹，又被倒春寒擊得無處安身。

雨夾雪，登上了初春的山頭，兩種情緒，浮萍般在天地間悠游——一邊默默地浸潤，一邊鏗然地追求。

風中瑟瑟枯枝，凝望著濕漉漉的鵝卵石。曾經清晰的認識，迷失成雨夾雪模糊的日子。

無法洞察眼簾中的風景，那籠罩著懷想的迷蒙神情，是對未知世界的思索，還是對已知時空的忽略?

誰能移動時間的碑碣，讓堅定的現實向飄搖的夢境妥協，再將冰凍的鎧甲，一點點化解，踏雪尋梅，找回失落的世界。

拉尼娜：西班牙語，小女孩的意思，也稱“反厄爾尼諾”現象。

印象草原

草原，是一段遙遠而清晰的記憶。

蜷縮成一種柔美的姿勢，潛伏在心的一隅。在某個清風徐來或暗香浮動的瞬間，卓然于腦海，盛開成一曲博大的交響、一首精美的小詩。

草原，是一幅蘊育生機的圖畫。它嫩綠的肌膚裸露在瑩瑩藍天之下。以坦蕩而又舒展的襟懷迎接陽光的熨貼、雨水的慰藉。

星星點點的野花，埋伏于草叢之中，在清綠光影的掩映下，隱隱綽綽，呼之欲出。

輕掬一辦，便有芬芳流于心上……

點點滴滴的露珠，晶瑩在草尖兒上，仿佛地心吐出的一顆顆珍珠，折射出流逝歲月里的珠光玄彩。那玲瓏的光芒，宛如一串串嘹亮的跫音，足以喚醒花鳥魚蟲，激越萌動的愛情。

草原，是耐人尋味的一千零一夜故事。

一條條溫婉澄澈的溪水，從遠古款款走來，匯成深不可測的明眸，靜臥在草原的臂彎里，時而碧綠時而灰藍，閃閃爍爍，流動靈光。

一幢幢青苔裝飾的小木屋，坐落在時間深處，好似綿綿歲月的鐫刻，記錄著厚重與古樸。木屋上的縷縷炊煙，裊娜楚爾如泣如訴的音韻，悠然而升，追尋著胡笳消失的迷蹤，幽幽怨怨，蕩氣回腸，和諧成人聲與樂音交織的天籟：一匹匹駿馬，披著夕陽燦爛的外衣，驀地跨越柵欄，從纏綿的往事中奔騰而出，倏忽間，只留下一路馬蹄和矯健的身影。

草原，是一粒捧在手心的鮮橄欖，不忍咀嚼，卻在陳年舊事的翻閱中，品出新鮮的滋味。

草原，在我心里已美成了一個夢境，雖然早已造訪，卻依舊是割舍不了的憧憬。

楚爾：斯疆圖瓦獨有的一種古老樂器，它用扎拉持草草稈制成，能同時發出好幾種高音低音，組成和聲。它的吹奏方法與已經失傳的胡笳相似。

水鄉

走進春天的水鄉，便走進了一幅淡彩畫。

雨絲織成的天地，半是朦朧的糾纏，半是透明的神秘。茫茫水霧里，涌動著一個溫潤的夢境。那夢是嫩生生毛茸茸的，徘徊在河面，裊娜在樹梢，萌發詩意的想象。

雨水調和了青山的調色盤。綠衣裳的柳枝，綠歌喉的笛音，撲棱棱襲擊我的感觀，一路誘惑我的心情。三三兩兩的游人，在綠幽幽的水霧里漫步，欣賞著水鄉，也將自己化作水鄉的風景。

雨在小巷，密密匝匝地奔跑，比游人更行色匆匆。黃昏在快門的咔嚓聲中，步步逼近。雨點仍是準確無誤地落下，比我更熟悉回家的路徑。

風遠了，又近了。一陣陣幽香伴著竹笛聲聲沁人心脾。水鄉，就這樣被落木的簫聲坐滿，風一吹，那百感交集的綠呵，便紛紛落了一地。

水鄉的春天，半是風的焦急，半是丁香花的芳馨。走進春天的水鄉，就再也走不出情意綿綿的雨巷。

(譚雄：女，湖南省作家協會會員，現任湖南教育音像電子出版社副總編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