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馬經過的一個村莊

賈文華

那是我打馬經過的一個村莊。

那時，我已經從一座氈房前出發，一路向東，朝著太陽還沒有升起的方向。那是一個晚秋的黎明，沿途小徑已經結上片片薄冰。只因昨夜。夢中浮現一座天邊的敖包，今晨，我決定尋祖，打馬趕向遠方。

我的馬兒馳過零星的氈房，我的馬兒攜著草原十月的清風馳過零星的氈房。趁著天色還沒微亮，趁著太陽還得一會兒躍出地平線。我的馬兒箭一般馳向遙遠。

那是一條羊們曾經聚集的古道，古道旁曾經是季節編織的花坊。剛剛解散的游客，帶走了過季的花譜：我的馬兒至此，是想沾一沾百花的遺香。

一路向東。信馬由韁。我的馬兒尤如生出翅膀，閃向我們身后的是無垠的荒涼以及紛紛凋謝的草灘，與前方開闊地接壤的是片片牧場的空曠。

只要心無疆界，再遠的路程也只是一瞬。眨眼問。我的馬兒便把數里草原甩得無影無蹤。甩成天邊那彎漸漸淡去的月輪。

映入眼簾的竟是一座我從沒到過的村莊。

一座僅有十余戶人家的村莊，當嫣紅色的朝霞即將抵達環繞小村的冰面，一家窗戶紙竟然閃出燭光。那是我今生見過的最美麗的窗花，那是我今生見過的最古樸的燈光。想到此刻。城市的玻璃窗已是萬家燈火，我的眼角驀地溢出兩滴淚花。

下馬，將韁繩系在村口惟一的白樺樹上。我躡手躡腳地走近村旁，惟恐驚擾小村的夢境。

借著微弱的燭光，只見一位老阿媽正在灶臺旁拉動風箱，爐中漸漸升騰的火苗，映著她古銅色的臉龐。拉著風箱的她亦如晃著搖籃。她的眼神有著嬰兒般的清澈，她的神情有著婦人般的嫻靜。她那沒有負擔的面部表情，有著一份與世無爭的怡然與淡定。

剎那間。讓我感動于一份超越塵世的無妨；冥冥中，叫我聯想到昨夜那個有關敖包的夢……

看來，我該打馬回程了。尋祖，其實最親近的根就在民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