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雪源
當多情的文字滲透進斑斕絢致的色彩,當詩意的目光漫過涂滿想象的布幡,詩人與畫家也許會選擇在春意融融的午后,相約度過一個印象派的下午茶時間。美——在遁走的光影中不知不覺地沁人心脾,藝術的永恒魅力便存在于詩歌與繪畫的精神交集中。柏拉圖在《理想國》中將畫家和詩人比喻成一個拿著鏡子的人,“向四面八方旋轉就能造出太陽、星辰、大地、自己和其他動物等等一切東西。”這雕刻靈感與思力的魔鏡,一旦踏上美的征程,便拒絕歷史塵沙的夾帶,從此生生不息地整飭著屬己的生命綿延之風景。
從中國古典詩畫論的“詩中有畫、畫中有詩”,“詩是無形畫,畫是有形詩”,到西方美學所傾心的“畫是無聲詩,詩是有聲畫”,詩歌與繪畫之間和諧的親緣關系,促成了兩者創作情緒的共振與共生,以及對藝術本質美感的不斷追索。通過偉大的藝術品,人們試圖把美的事物凝住,找出存在與精神永恒沖突的生命羅盤,然而真理的展現本質上就是詩,如海德格爾所言,藝術就是面向歷史性存在的人類的真理的詩意的投射。著名詩人謝明洲的最新詩集《讀畫詩章》,詩意而情意繾綣地完成了一次中國詩人與西方繪畫大師的心靈對話。長于寫詩,精于繪畫的謝明洲先生,深情回望大師的背影,用語言與生命的雙重根本性憂慮,與寧謐、淡然心境的詩意呈現,在享譽世界的名畫面前,在不朽的生命力面前,從有形畫到無聲詩,承擔起胸襟的冶煉與開拓、靈魂的富足與曠遠。
一、綿延之思
一首詩應該默不作聲但可以觸摸得到
像一只渾圓的果實
它暗啞沉靜
像拇指撫摩那古老的圓雕文飾
它靜悄悄地像那被衣襟磨損
長出青苔的窗臺石
一首詩應該緘默無語
像群鳥飛翔
( 《詩藝》第一節)
美國詩人麥克利什為詩歌而作的這首《詩藝》,某種程度上也是高境界“畫藝”的體現,難以言說的“藝術”,暗啞中依然撫摩古老的圓雕文飾,在沉靜中如群鳥飛翔。這種詩歌抑或是繪畫的內在張力,以一種“綿延之勢”誘發了詩人心靈深處的思慮與探詢。“美在綿延”,姑且不去深究生命美學家柏格森的哲學命題,我們以一種最單純而直接的方式觸摸那些藝術殿堂最高處的真實。當莫奈的華麗,塞尚的冷峻,東山魁夷的幽玄,馬蒂斯的奔放澎湃激蕩于心胸的時候,需要用一首詩來獻出內心最崇高的禮贊與最虔誠的共鳴。謝明洲先生的《讀畫詩章》,借用詩歌的永恒張力與綿延之思,在藝術的高貴面前,彰顯出頗具個性彩色和文人氣質的優雅。
當繪畫大師以穿越塵埃的經典畫作,叩動詩人心扉的時刻,《讀畫詩章》便開始了一段綿延之旅。賀麟先生對“綿延”之說有著精到的理解。他指出,“綿延”便是“所謂內在的自我之流,也即若干繁復意識狀態的交融貫通,互相滲透,這種意識情態一而不單純,事而不復雜,如萬燈交映,如百音共振,造成一條活活潑潑無拘無束的前后有著不可分的關連的意識之流。這里面的每一個意識狀態就是一個內容非常豐富的境界。豐富,但不是量的堆積,自有它的有機統一性。每一個意識狀態都是承前啟后的,承繼了包括了過去所有的意識狀態,而又宣布下面有一新的意識狀態將要產生,一面是結束,一面又是開始,中間有過渡,每一狀態都伸展、滲透到別的意識狀態中?!?謝明洲先生的讀畫詩便是這樣一個完整的詩歌系統,雖然與之心靈對話的畫作與畫家不盡相同,但是卻在如絲綢般縝密滑潤的語言匯編下,完成了形式與內容的默契組合,并在繁復的詩情畫意之下整合出一條不蔓不枝的意識之流,緩緩地、悄悄地劃過曾經感動的瞬間,使之凝成詩意的琥珀,標注在永恒藝術的扉頁上。
繪畫是借不動的、靜穆的形象以顯現背后那清靈而驛動的心,面對米勒的《拾穗者》,忙碌而辛苦的具象通過有形畫布進入詩者的內心:“蒼遠的背景下/拾穗者俯身在榮辱之外/那是/富足者不可企及的另一種光榮//漫漫/淼淼/鐮刀獨具的堅定而清脆的沙沙聲已遠/這里有且僅僅有/拾穗者無語而忙碌的深刻”,在文森特·凡·高的《種馬鈴薯的人》面前,這種對勞動者的天然情愫更加延展:“播種者/他們的艱辛與高貴如此的細微。又/如此地難以述說”、“遠離花朵/遠離歌聲和功名/播種者深深躬下自己的脊梁”,意識進一步匯流成詠嘆的江海,佇立在勃列東的《拾穗歸來的婦人》面前,詩人感慨萬千:“一點一點沉穩不華的色彩/將沉穩不華的氣質一點一點地染亮/勞動/在這里被讀出了持久的沉重。和/些許快樂”。懷著對普通勞動者的敬意,詩人在與藝術大師的心靈對話中,讀懂了更多色彩之后的含義,世界的豐富性奠定了藝術的遼闊疆域,在宇宙精神的視野下審視人生,對自然的熱情恰好可以被想象提煉為自我內在精神的象征。
于是詩人在對話中,與大師們共同抵達了理想中的詩意居所,“渴望飛翔/穿越時間和迷茫的天空/在歲月含淚的祝福里/抵達崇高與美德”(弗洛伊德《樹》);在嘈雜的當代生活中,在名畫中凝思冥想,讓脫俗于物質纏繞的心靈與意識,作出了飛翔的姿態,詩人“沐浴著陽光的熱烈/自由而從容地撒下種子/且有幾分瀟灑/且有幾分詩意/那該是世界上最不易得的素樸與高貴了吧”(文森特·凡·高《播種者》)。穿透藝術大師們悲憫的目光,在人生廣闊的田園上,是否還存在著超然淡定的情懷,盡管所有人都難以逃脫生命中不能承受之重,但在景物的寧靜與生命的綿延處,詩人真正讀懂了那些閃光的畫作。
在偉大而不朽的藝術之光面前,詩人以詩歌全盤托出內心的震撼與感動,并在剎那中跟上了“美”那急促的腳步,觸動了華茲華斯式的靈感——“一種精靈在驅遣一切深思者和一切思想對象,并且在一切事物中運旋”,在精神世界的無限空間里,慎重而明朗地種植下朵朵詩意的向日葵。當情感滲入進畫作,對于藝術的抒情便成為詩人自我抒情的途徑,成為他內在精神的象征,如果說“一朵極平凡的隨風蕩漾的小花,對于我可以引起不能用眼淚表現得出來的那么深的思想,” 那么穿越歷史而來的藝術經典,在詩人筆下所宕開的綿延之旅,便水到渠成了。
二、想象之翼
一首詩應該在時間中凝然不動
像明月攀登蒼穹
像明月一個枝椏一個枝椏地
解放那被夜色纏住的樹林
像明月遺忘殘冬,一片記憶一片記憶地從心頭離去
(《詩藝》第二節)
詩歌,有一雙名叫“想象”的翅膀,“好風憑借力,送我上青云”,有了想象之翼,無聲的詩歌也能攀上浩渺的蒼穹,撫摸那些被夜色纏繞的松林。謝明洲先生非常重視詩歌的想象之力,他說:“詩歌是一盞不朽不滅的燈燭,照耀自然照耀人類照耀疏疏密密的幸福和痛苦。永遠懷有幻想的人才是詩人,永遠保持童心的人才是詩人,永遠坦蕩不羈的人才是詩人,永遠渴望漂泊的人才是詩人?!被孟?、童心、坦蕩與漂泊共同開拓了詩歌的想象空間,在有限的詩體內,將自我意識靜慮,以一種清空的心境進入藝術創造的世界,詩人的想象所透出的隱秘與新奇讓我們驚喜,由此產生的幸福感奏響了心靈風景線之上的曼陀鈴。
謝明洲在《讀畫詩章》中詩意的想象力,源于他對世界經典名畫的深刻理解與共鳴,也源于他自身深厚的藝術知識與修養。英國詩人濟慈對詩歌的想象藝術有獨特見地:“你不但一定要啜飲我稱之為最濃郁的人間沉思釀出來的天上陳醪,還要增長知識成為博雅君子?!敝R的積累、氣質和稟性的培養,是擁有自由飛翔的想象力基礎,是探索生活與人類精神境界相和諧的通途。試想在世界繪畫大師面前,蒼白無力的詩作何以登堂入室,何以讀懂畢加索、凡高或高更?
謝明洲先生的想象力,用無聲的詩歌順利抵達了大師們的色彩之岸,在精神世界的心領神會中,不但重現了畫家想象力的現場感,而且在契合以遠,漾開了時間與空間的持續漣漪,體現出了詩人氣質獨特的個性書寫。在謝明洲先生看來,莫奈更像個詩人,他沉溺于一種絕對精確的美:光的振顫、水的波動、空氣的透明、樹葉的閃爍,并力圖將這些稍縱即逝的風景化為永恒,于是詩人面對《維杜尤的田園風光》有了這樣的想象:“《維杜尤的田園風光》/是畫家的一次滄桑回眸/是鄉愁的散開與凝結/使臨近榮辱的生命浮沉//如此曠闊宏遠的田園/風光/不知道/今生還能夠領略幾次”;凡高以天生極度敏感的內心,對線條和色彩有內在的敏悟,心性情緒在凡高的筆下發揮到一個極限,詩人讀懂了凡高的孤傲內心,那《山腳下的草舍》似乎在傳達著一種綿延:“草舍附近的樹木也很純粹/陽光在葉片間躍動/不露生色地/把畫家的夢想延伸至/時間與季節的深處”;高更畫中那種強烈而單純的色彩,粗獷的用筆,以及具有東方繪畫風格的裝飾性,張揚著一股活力而獨特的魅力,詩人再次面對《有孔雀的風景》,心中不禁一顫:“砍柴者高高揚起斧刀/朽枯的木頭迎刃而歌/消亡是注定的/而春天的消息還很遙遠//兩只孔雀安然地走過/風景變得肅穆起來又神秘起來//連保羅·高更的畫筆也微微顫動了一下/想象和色彩/也微微顫動了一下”;東山魁夷空寂的幽玄美、明朗感、與生命力和畫中的風景融為一體,呈現出絢爛之極復歸平淡的藝術境界、于單純中蘊涵豐富美的人生追求,詩人怎能無視這清澄、寧靜的“畫之語”,眼中的《冬華》有了更遼闊的遐思:“純粹之后的純粹/毅沉以外的毅沉/在《冬華》的四周。皆是些/霧與想象的波瀾/皆是些愛與鄉愁的隱隱浮沉”。
然而詩人并沒有停留在對畫作的表層想象中,透過有形的畫布,人類高尚的道德和永恒的善良從幕后走入了詩行。詩人用自身的想象力去感受、體味著社會倫理價值,用詩歌的形式將精神的閃光品質甚至人性的幽暗角落全部展現出來。正如美國批評家艾布拉姆斯在《鏡與燈》中提到這樣的一段話:“如果僅僅描寫自然事物,或者僅僅敘述自然情感,那么無論這描述如何清晰有力,都不足以構成詩的最終目的和宗旨……詩的光線不僅直照,還能折射,它一邊為我們照亮事物,一邊還將閃耀的光芒照射在周圍的一切之上……”。詩人感受得到,塞尚的風景里沒有任何浮華的東西,不接納物體討好視覺的那種媚情,他強調繪畫自身的形體語言和物象本身的結構特征,因此詩人眼中的《昂希湖》多了向善的情致:“如果一個人/如果一個藝術家/能夠像保羅·塞尚一樣/不拒絕渺小不拒絕冷漠不拒絕創新/不拒絕來自大自然的恩寵/就一定會一步步接近崇高與偉大”;畢加索畫作從早期浮動的聲光魅影,流動著曖昧的憂傷到超現實主義的抽象與夸張,經歷了怎樣的陣痛和彷徨,他說:“我的每一幅畫中都裝有我的血,這就是我的畫的含義。”詩人靠近這位歷經滄桑的大師,用詩意柔潤了他內心的剛勁與粗獷,此刻《咖啡館的小提琴》悠揚而來:“風來雨去/雨來風去/而畢加索的創造和探索/如同更高處的雪/爍閃著異樣而耐讀的光芒//時間的流水潺潺/夢想之光緩緩攏來/《咖啡館的小提琴》。漫過/一切憂郁和苦難/且激昂如故不絕于耳”。
畫家與詩人的雙重想象,展示出藝術空間的多維性,在這個色彩與詞語萌發而成的世界里,詩人訴說著大師,也標識著自我,傳統詩畫詩的藝術性與審美性提高到了一個新的高度,給閱讀者與觀賞者帶來持續的愉悅與期待。
三、彈性之美
一首詩應該,形同虛設
對于一切悲苦的歷史
是一條空闊的門道和一片槭樹葉
對于愛
是慰籍的綠草和海上的兩盞明燈
一首詩不應該說明什么
只是為了存在
(《詩藝》 第三節)
“一首詩不應該說明什么/只是為了存在”,詩的無聲并非是懸而未決的月光,而是包含在沉默中蘊藉已久的關切與陪伴。對于一切歷史,對于無限的愛,詩歌浮現出它最大的彈性空間,它緘默無語,卻始終存在?!霸娺@東西的長處就在于它有無限的彈性,變得出無窮的花樣,裝得進無限的內容”,“韻外之致”、“言外之旨”、“象外之象”、“景外之景”得以順利地采擷,使詩歌在一種和諧的意緒中產生新鮮的張力。
謝明洲先生的《讀畫詩章》呈現出藝術創作的彈性之美。朱光潛在《文藝心理學》有論:“創造和欣賞的成功與否,就看能否把‘距離的矛盾安排妥當,‘距離太遠了,結果是不可了解;‘距離太近了,結果又不免讓實用的動機壓倒美感,‘不即不離是藝術的一個最好的理想?!痹娙松钪O藝術創作與鑒賞之道,在他的詩集中,“不即不離”的審美距離,一方面在有限的空間內和繪畫大師達成了源于藝術本身的美感共鳴,另一方面卻在空間之外,為自己的個性話語設置了更多的彈性著落點。藝術大師們既是詩人的情感抒發的同路人,又是詩人審美與品鑒的客觀對象,融入到詩歌的氛圍中,成為意象生成與想象飛翔的靈感之源。“如果有簫聲/如果有雪/如果有一杯濃濃的伏特加酒/伊薩克·伊里奇·列維坦/這個黃昏的月色就是無與倫比的了//而遠征者漂泊者探求者/在此刻/可以從容不迫地上路了”(列維坦《黃昏月色》),“晚鐘響起來了/一朵花/開在陰影里/卻執意要迸射出太陽的光芒/那就是你啊,列維坦”(列維坦《傍晚的鐘聲》),歷史畫廊里的畫家,重新活躍在詩人的篇章中,抒情主體的移用在此刻成為詩人表達內心精神的寄托與象征,浪漫與新奇、從容與風韻,便在這彈性空間里蕩漾開來。
詩人的語言正如繪畫作品一樣的優美、高雅而又沾染著性靈,跨越過各民族文化的界限,穿透時光的厚重淵遠,詩人用漢文字書寫著一名愛畫人的心靈篇章,并力圖把語言發揮到詩情的極致,以一種洋溢的詩的氛圍,抵達語言背后的沉靜與通脫,并用詩歌長短不一的句式,伸展開不同的情感蘊藉?!坝忠淮晤I略《塞納河景色》/這近于絕版的絢麗/在物質本能的深處。在游魚可數的/從秋至冬的潺潺水中//驟然間/匆匆的歲月沐浴到錯落的花意”(莫里斯·弗拉曼克《塞納河景色》);“燈盞亮著/夜有些激動和愜意/潤澤和光滑的月色/在無語中增加著自己的純度和厚度//《甜蜜的夜晚》/有著德爾沃連綿的荒誕。它是/一場刮過城市的風/又是一首從畫布上升起的詩歌”(德爾沃《甜蜜的夜晚》)。這些蔓延著濃情與詩意的詞語,這些恰到好處的排沓與句構,組合成詩歌的彈性之美,收獲著優美的意象與化不開的情緒。
然而詩人在參與這場藝術盛宴的同時,做到了最大限度的惜墨如金、字字珠璣,以盡可能的簡潔與凝縮,拓展出彈性的詩情空間,使意蘊向外無限延伸。英國詩人雪萊說過:“緊凝是每種藝術的極致。能緊凝,則一切雜沓可厭之物,皆煙消云散,而與美和真接壤?!敝x明洲先生的遣詞造句正做到了這點,與語言作詩意的、艱苦的纏斗也許并不輕松,但是在詩人的筆下,我們卻愉悅地邂逅著、吟詠著。“守望抑或尋覓/色彩像一位遠行者。它的足跡熠閃著/激情之光/那是畫家一生節儉所得”(比納《樂園》),詩人僅僅用了幾個恰到好處的詞“色彩”“遠行者”“節儉所得”,便形象勾勒出了畫作抑或是畫家的魅力之處、詩意之?。弧耙坏鼗椟S的落葉/染霜的粗粗細細的樹干/確有兩支顫栗而放的紫色花串/那該是棲而未定的/想象之鳥的羽翼了吧”,站在居斯塔夫·克里姆特《樺樹林》面前,詩人甄選出別致的詞語,一切都是“棲而未定”,然而“想象之羽”已然飛躍過心中的樺樹林,停住在詩人和讀者的心坎上了。這些極富音樂性與彈性、又充滿形象性與思想性的溫婉端麗的詩語,在關照自然,萬象合一的詩歌語言本質之中,讓《讀畫詩章》陷入了一種沉迷而又無法打撈的詩情之潭,在奇妙的審美體驗中書寫自己的語言個性。
如果要問,謝明洲先生的《讀畫詩章》究竟在多大程度上達到了繪畫藝術與詩歌藝術的交集?托爾斯泰這樣說:“在自己心里喚起曾經一度體驗過的感情,在喚起這種感情之后,用動作、線條、色彩、聲音,以及言詞所表達的形象來傳達出這種感情,使別人也能體驗到同樣的感情……這就是藝術活動?!彼囆g的感染性共同存在于富有意味的“視覺背景”與意境深遠的“性靈樂章”中,當華麗的色彩和詩意的筆觸相遇在藝術的殿堂,除了內心的感恩與愉悅,我們還能在謝明洲先生的詩章中找到靈魂高貴與精神富足的寄托。“一切美好的事物永遠是一種歡樂:/它的美妙與日俱增;它決不會/化為烏有;而是會使我們永遠有/一座幽靜的花亭,一個充滿美夢,/健康和勻凈的呼吸的睡眠”(濟慈),藝術鑒賞帶來的歡樂讓生命的征程成為一次詩意的綿延之旅,從有形畫到無聲詩,美——如影隨形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