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國故事（三）雜七雜八的家務事

籮　筐

連著說了兩期金融危機，該換換心情了。那就給大家嘮叨點我的家務事吧。

起名的學問

我一共生了三個兒子，心里不甘呀！老大叫多多， 老二叫旦旦， 老三叫三三。如果有老四，你們肯定會猜到叫什么了吧。

多多的名字衍生于他的英文名字Victor，孩子小時候胖乎乎的很好玩，一位朋友就叫他“肥嘟嘟”、“肥多多”，長大一點的時候沒那么胖了，“肥”字自然就去掉了。1996年回國的時候，在火車上有人問到他的名字，據實以告后，人家來了一句“一個孩子也多呀？”我自己也納悶，是啊，怎么靠到這個意思上面去了。不過，那時候我鐵了心響應國家號召絕對不生二胎。

多多三歲多的時候，有一天，他問我，他的那個“多”字是什么“多”，因為那天有位叔叔開玩笑地問他是不是多余的“多”。我那時正給他講中國成語故事，揮揮手不耐煩地說：“多多益善的多唄。”多多聽了樂得屁顛屁顛，敲了所有中國鄰居的大門，告訴他們自己的名字意義非凡可不一般呀。

多多是五歲開始往“一臉橫肉”方向發展的。對我們的多次餐桌警告置之不理。后來，他跟我們較真說，誰讓你們給我起名叫多多呢，我的多多是“吃得多喝得多，長得肥頭大耳多（朵）”。這個解釋，讓我和先生互相埋怨了很久。

生旦旦的時候因為做了一個和水有關的夢。老公竭盡思慮想了一個和水有關的英文名字 Dylan。據說，還和美國一個什么著名歌唱家的名字有親戚關系。旦旦這個名字來于二姐， 我一跟她打電話她就問：“你家臭旦旦怎么樣啊？”記得有個名人說過這么一句話：“世上本來沒有路，走的人多了便成了路。”她這么老叫，家里人都跟著起哄，你說我兒子不這么叫對得起誰呀。

懷老三的時候，老公說有多多、旦旦了，那老三叫什么呀。好好想想，得好好想想。這么一想幾個月出去了也沒想出來。不過英文名字倒是有了——Bradley，這個名字是大草原的意思。誰讓老三生于羊年呢，有了這個名字至少這輩子吃飽是沒問題了。我曾建議老公，中國不是有個名人叫“牛得草”嗎，我們這個叫“羊得草”不就完了。老公生氣了：“你俗不俗呀！”

不過，我的確花了大心思琢磨這三個家伙名字怎么也應該串到一塊兒才好。說句心里話，旦旦這個名字我們倆都覺得“俗”，不如一塊改掉。 我想啊想啊， 最后想到三個名字：多多，歡歡，樂樂。選好以后自己覺得自己好厲害呀，這么難的問題都解決了。下一步就是四處散布消息，奔走相告，親戚朋友都說到了。不久，我們就發現問題出現了：家里人都有意無意抵制這個天才的策劃。除了70歲還自認腦子很靈光的老父親在使用，多多還是多多，旦旦還是旦旦，沒有改變，倒是樂樂大家開始用了。我認為這就是市場規律的典型代表，最早占領市場份額的在經濟大潮中就是占優勢。不論我們做父母的如何哭著喊著叫著，大家的態度是“堅決擁護就是不改”。老公說瞧瞧“多歡樂”成了“多旦樂”了。聽起來怎么都覺得有點不那么對勁。有朋友問：“是不是還沒生夠哇？”為了打破這種“多旦樂”的局面， 三三終于有了自己的名字。

孩子們終于有了名字以后，大家皆大歡喜好一陣子。

一天，一位國內資深的教授在詢問了孩子們的名字后說：“你們的名字沒起對。” 我們忙問怎么回事啊？他慢慢地豎起一個大拇指說：“你看看老大叫多多，那你們家的孩子少得了嗎？”然后又添上食指，“ 老二怎么叫個‘Dylan弟連弟連 ，弟弟連著來，你家老三怎么也變不成閨女。”原來名字可以這么講！上當了上當了。早知

現在，當初老二一定會叫“截住” ，我忙想老三的名字Bradley還好，直翻過來是“不來弟”。

治牙之旅

多多小時候牙質非常不好。我檢討自己懷孕的時候基本上吃不下孕期多種維他命，沒給孩子打好基礎。兩歲到三歲的時候，在母親處寄養，寄回的照片上總有他吃糖的罪證，拿著罪證和媽媽吵架，媽媽辯解說“多多在我這兒的時候牙就已經壞掉了”。天地良心，多多在離開我們的時候剛兩歲，牙都沒長全，哪兒來的壞牙之說？跟母親吵架的教訓就是：家是一個講愛的地方，不是一個講理的地方。等到他三歲半回到我們身邊的時候，已經是一口爛牙，不久我們就和他走上了艱難的治療牙齒之旅。

因為多多壞牙太多，不得不面臨著拔牙。在美國，孩子自然掉牙和拔牙時為了安慰他們小小的心靈，會告訴孩子們這樣一個故事：有一個牙仙女在他們睡著的時候專門收集孩子們藏在枕頭底下的牙齒，并會給孩子們留下一點錢作為獎勵。我們也如法炮制，屢試屢爽！早上起來都可以看到多多興奮的白撿錢的賊笑。沒過多久，多多問我，我是不是比李翰（他的好朋友）更好哇？我問為什么？多多說我每次都能拿到一塊或兩塊錢，李翰每次卻只有一個或者兩個硬幣。哦！明白了，原來是這些牙仙女互相不通風報信才惹出的亂子。為此我造訪了李翰的“牙仙女”，開會統一了思想才沒再出大亂子。

等多多八歲的時候，一次我聽到他跟他的牙醫聊天，他的醫生非常喜歡和他亂扯。

多多如實稟告：“我昨天掉了一顆牙，早上我發現我的枕頭底下有三塊錢呢。”

醫生張大了嘴巴：“這么多啊！”

多多很自豪但又有點迷惘：“我已經有二十來塊啦！不過昨天的事情很奇怪。”

醫生：“怎么奇怪？”

多多：“那個牙仙女給了我錢卻沒有拿走我的牙！你說奇怪不奇怪！”

醫生強忍住笑，瞟了我一眼：“噢！”

多多低頭想了想：“我一直在想今天再藏一次，這樣我就可以又得到三塊啦。”

醫生認真地點點頭，抿著嘴：“真是一個好主意，我小時候怎么就沒想到呢。”

這時候輪到我的眼睛鼓出來啦，就因為早上上班急，沒找到，我家的“牙仙女”又要出一次血啦。

上個星期多多又去看牙醫，可憐的人兒被女醫師拔下一顆老虎牙。這時候，女醫師為了轉移他的痛點不失時機地問：“ 多多，你說你長大了想干什么呢? ”我和他爸爸忙回頭看著多多，衷心希望他給我們掙個面子。多多一邊鼓著大腮幫子一邊含糊不清地說：“Lawyer， CEO （律師，公司總裁）。”我們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這孩子從來是軟硬不吃，沒聽過他有什么“崇高理想”，不是養老鼠、養狗，就是當“iron chef（廚師長)”，當下他最迷戀的是料理大師，今天怎么有了這么一個超乎我們想象的理想？我和老公馬上深情對視了一番，瞧這兒子，終于長大了！

可是，不久的一件事徹底改變了我們純真的夢想。事情是這個樣子的：當天晚上回家和朋友們打牌。為了惟妙惟肖，我鼓著腮幫子學多多說起這個偉大的理想：Lawyer，CEO。 朋友突然大笑起來，笑得我起了一身雞皮疙瘩，問他干嘛呀？他說怎么你們沒有聽出來：“你兒子誰敢惹啊，不僅要當‘lawyer，還要‘sue you all（把你們全告了）！”

家有新寵

多多從小就很喜歡小動物。隨著年齡的增長，他更想有自己的寵物。不過那時候每每搬家，生活動蕩，除了養魚，他的夢想一直沒有實現。直到前不久，因為獎勵他進入數學尖子班，應他的要求我們給他買了一只寵物鼠。灰色的毛，一對圓圓的黑漆漆的小眼睛。多多開心壞了，一到家就開始給他的小家伙蓋房子。當他把寵物鼠從盒子里倒出來準備放到“房子”里的時候，小東西狠狠地咬了他一口，鮮血直流。第二天下午，多多沮喪地對我說，小鼠又故技重演，他已經是第三次挨咬了。他打算送回去這只，換另外一只。因為這只脾氣太壞。

又過了一天，多多改主意了。原來，前一天他在圖書館上網時查了很多資料發現此種小鼠可以通過適當手段改進和他的關系。然后他借了很多幼兒讀物，一回家就給小鼠念。目的是為了讓他熟悉主人的聲音。把手放在籠子上，不是伸進去摸，讓它熟悉他的體味。從此早上五點多我就能聽到多多朗朗的讀書聲。多多跟我說不準備換了，“因為我把他想成我的小弟弟，你看咱家老三要多壞有多壞（三三才兩歲半），不過再壞他也是我弟弟，他還是好可愛哦。我們是一家人。我只能愛他。”

后來，發生了一件驚天動地的大事：多多的小鼠丟了！是他的大弟弟旦旦搞丟的。事情是這樣的：旦旦前一天晚上發燒我沒有讓他上幼兒園，睡覺起來沒事可干，旦旦早就對哥哥的寵物垂涎三尺。逮著機會，二話沒說旦旦就把它放出牢籠。

多多放學回家，一看到老鼠沒了，在發出一聲慘叫后，很麻利地脫了旦旦的褲子在他屁股上一頓暴栗子。然后，他給我打了七個電話連哭帶說讓我“速回”！我回到家，發現家像土匪剛剛光臨過，可以翻開移動的全部一網打盡！地上滿是 “引鼠出洞”的食物。旦旦滿臉淚痕，直說他胸口疼（瞧讓他哥哥給嚇得、氣得）。多多說如果小鼠24小時不出來的話他就會脫水死掉，說這話的時候眼淚婆娑。

我挽袖子吆喝了老半天一無所獲。正在垂頭喪氣之時，小家伙終于耐不住寂寞從書架后溜出來了。馬上上演了一部真實的“老鼠上街人人喊打”的活動，大家都大喊大叫就是沒有一個動手的（多多被咬的慘劇還歷歷在目啊）。四處堵截之后，小家伙終于在四面楚歌中，束手被擒。

從此，多多的寶貝被放置于他的臥室。別忘了小鼠是夜間活動的好手，隔壁的我們要塞住耳朵握緊拳頭才能入睡。

（摘自《法律與生活》半月刊2009年3月上半月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