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論你在哪里，都要找到你

王偉杰

提要：前夫將親生女兒賣與他人做養女，苦心媽媽千里尋找……

29歲的年輕母親龍在蓉，與8歲的女兒失散長達5年，而造成這一切的正是女兒的親生父親、龍在蓉的前夫陳立彬。

5年來，龍在蓉費盡周折，終于在2008年10月打聽到了女兒養父母家的地址，并于10月25日在女兒的學校旁見了女兒一面。

但是，與此同時，龍在蓉也遭到了女兒的養父母及當地人粗暴的阻攔。“他們說如果我再來看女兒，他們就采取暴力行動打我，我太無助了。”龍在蓉說道。

事后，龍在蓉多次跟女兒的養父母家溝通請求見女兒，都被養父母家以各種理由拒絕。溝通無效后，龍在蓉打算向法院正式起訴她的前夫和女兒的養父母，以此獲得重新撫養女兒的權利。

“女兒不見了”

2004年5月，我去陳家看望孩子，發現孩子竟然不見了。

我很著急，就問原來的公公婆婆，他們說被謝小瓊帶到德陽去玩了。“什么時候的事？”我問。一聽他們說是2003年10月份的事，我就火了。

女兒是在我和前夫陳立彬離婚時判給他的，而謝小瓊是陳立彬當時的女朋友。孩子跟著謝小瓊出去了這么久沒回來，難道陳立彬不知道？

我立即給陳立彬打電話，但是找不到他。陳家人說，他外出打工了。

1年以后，我才聯系到陳立彬。但是，他竟然說他也不知道孩子在哪兒，他說自從謝小瓊帶走了孩子，他就和這個女人失去了聯系。我怎么也想不到，他對女兒竟然這么不管不問。

唯一的線索就是，謝小瓊曾經說過要把我女兒送到羅江一個親戚家里玩。

女兒就這么失蹤了，我夜里經常在噩夢中哭醒，夢見她生活得不好；我的內心充滿自責，為什么自己沒有能力撫養她，不能把她留在身邊？

撲朔迷離的尋女路

女兒9個月大的時候，陳立彬提出跟我離婚。他說我們兩個性格不合適，雖然我當時很難過，但也同意了。那一年是2001年，我才21歲。

因為我沒有工作，離婚協議上，女兒就歸他撫養。后來，我開始外出打工，只能每隔半年回到陳家看看女兒。

可是，女兒在陳家才住了兩年就消失了！我真的想不通，曾經追問陳立彬是不是賣了孩子。可是，他對天發誓，說自己也不知道謝小瓊會把孩子帶走。那個叫謝小瓊的女人為什么如此狠心？她把我的孩子弄到哪里去了？

無奈之下，我試著給四川電視臺《黃金30分》欄目的記者打去電話，希望他們能幫我找到失散幾年的女兒。

2008年的10月，就在我給四川電視臺打去電話后不久，陳立彬突然給我打來電話，說他找到了謝小瓊。

聽到這個消息，我興奮不已，立刻趕到陳立彬家里，想趕緊問清楚當年她對我女兒到底做了些什么。但是，陳立彬說謝小瓊拒絕見面。為了不打草驚蛇，還是由他來給謝小瓊打個電話。

一開始，謝小瓊并不愿意承認孩子的事情。當再追問下去時，謝小瓊突然生氣了，她的意思好像是說送走孩子不是她的主意，此時，陳立彬掛斷了電話。

陳立彬告訴我，謝小瓊說，孩子送到她的一個叫謝澤華的親戚家里，他已經知道了具體的地址。

孩子終于有了下落，可是當我追問為什么當年謝小瓊要偷走孩子時，陳立彬支支吾吾的，說自己沒有問謝小瓊。可是，我在剛才電話中謝小瓊說話的口氣里，分明感覺到她不是悄悄領走孩子的，這件事情可能不像陳立彬描述的那樣簡單，而陳立彬非常著急地打斷謝小瓊的抱怨，這是為什么？當年孩子失蹤背后的真相究竟是什么呢？

可是，當時陳立彬打斷了我的猜想，他說現在問題的關鍵是把孩子找回來，其他的事情已經不重要了。我想想也是，把孩子找回來比什么都重要。

2008年10月25日，我興奮又忐忑地跟著陳立彬趕到了德陽的羅江縣金山鎮。謝小瓊說，當年她把孩子送到了這里的親戚家里。陳立彬說，上午他已經到這里來瞧過了，打聽到謝小瓊說的那個親戚謝澤華的家就在這個村里。他們家正在修房子，據說那個小孩子現在叫謝雪，就在鎮上上小學。我想在小路上等等，看看能不能在一旁見見我的孩子。

找到女兒之后

當謝雪出現在我的面前時，我激動得無法控制自己。眼前的小女孩閃著一雙大大的眼睛，秀氣可愛，她長得太像我了。

她說她8歲了，父親就是謝澤華。我想沒有意外的話，這個孩子就是我的親生女兒。

“謝雪，我就是你的親生母親啊。”我撲倒在女兒面前泣不成聲。

可是這時，周圍的同學開始哄笑，謝雪的臉色也變得很難看。她突然掙脫了我拉著她的手，哭著跑開了。

我飛快地追上去，但此時，突然圍上來很多人，有些是路邊蓋房子的謝家人，有些是周圍的鄰里，有幾個人不由分說跟我前夫扭打在一起，大家都在幫謝家說話，指責我們來打擾孩子，讓孩子受到這么大的刺激。

孩子的養父謝澤華出現了，他非常憤怒。

他并不否認，孩子不是自己親生的，他好像對于我們也沒有懷疑。但是，他就是不肯讓我們再見女兒。

爭吵持續了兩個多小時，天暗下來，謝家人打了110。當地派出所的民警了解了基本情況后，通知我們兩家第二天一早在當地鎮政府調解處理。

在第二天的調解會上，謝澤華承認了女兒是我們的。但是，他又說出了一個我最難以接受的事實：女兒是她的親生父親陳立彬當年親自送給他們家的，他還舉出了幾個證人。

謝澤華說的話，讓在場的人都驚呆了。

如果說謝家收養的孩子是被人偷來的，那理所當然應該立即把孩子還給親生父母，而且追究那個偷孩子的人的法律責任，但是如果，真的是親生父親陳立彬送的，那又涉及很多相關的法律問題，事情就不是那樣簡單了。

但是陳立彬大呼冤枉，他說他從來沒有見過謝家人。

而謝家人雖然提出女兒是親生父親送的，但是他們也沒有合法的收養手續。

最后，我們和養父養母暫時達成一個協議，在事情沒有查清楚前，為孩子著想，先讓孩子住在養父母家里，謝家人也答應我，可以隨時去見女兒，跟她溝通一下感情。

“我對他不是一個恨字能形容的”

可是1個月過去了，我一直沒能再見到孩子。

因為實在是太想孩子，我就跑到了孩子所在的學校，心里想著能瞧上一眼孩子。

“讓我見見我的孩子吧，我女兒叫謝雪，就讀三年級，我是她的親生媽媽。”

可是班主任老師堅決拒絕了我的要求：“你是誰啊，我們不認識你，謝雪的家長來跟我們說不允許任何人來這兒見孩子。”

這時候，謝澤華家的人出現了，他們情緒很激動：“誰讓你又來這里的，自己的女兒不要了送了人還有臉再來這里找，你現在就給我走，再來鬧我就叫人打你！”

我太無助了啊，女兒就在學校里，可是我卻沒有權利見到她。我就被一扇鐵門無情地攔在了外面。1個月前，在鎮政府里，這家人明明說好了，我可以看孩子。可如今，他們的態度來了個徹底的大轉彎，孩子就是他們的，哪怕是我再看一眼孩子都是不行的。

找到了女兒卻見不到，這比當時找孩子時心還痛。我要找到我的前夫一起想想辦法，畢竟孩子是我們兩個的，他也有責任。

但是，自從那次調解之后，陳立彬的態度就完全變了。每次給他打電話，他很不耐煩地掛掉。

想想這所有的疑惑，我突然明白了當年究竟發生了什么。我又立即給謝小瓊、那個送走孩子的女人打電話。

電話里，她說孩子就是陳立彬提出來送走的！

孩子找了5年，這時，我心里頭最苦。

“我要打官司”

想想這一切，都是因為這個男人，把我和女兒這幾年都毀了。

我找到了律師，既然孩子是被送出去的，那作為孩子的親生母親，我有權利再要回孩子。

但是在了解了整個事情后，律師給了我一個答案：“法院肯定判決你親生女兒歸你撫養，你可能要經過兩個程序，第一你要與你的前夫變更撫養關系，把娃娃的撫養關系變更給你；第二是你要再向法院起訴他們那種收養關系不成立，那么在這種情況下，你可以把孩子要回來。”

另外，律師還告訴我，根據《收養法》的規定，謝家對謝雪的撫養關系在民政部門沒有辦理收養登記是不符合我們國家收養法的。

但是，律師又告訴了我另外一個事實。

“你要考慮現在的孩子，畢竟跟著她的養父母生活了6年多了，起訴的話必然將傷害她幼小的心靈。你得考慮娃娃跟你過后，是否接受親生的母親。作為律師，不建議通過訴訟的途徑，最好是通過協商。”

我的心都要碎了，律師說的是事實，作為一個母親，當然要為孩子的身心健康著想，如果這個官司對孩子打擊太大，最后我贏了，女兒的心里肯定也很難受。

痛定思痛后，我做出了最后的決定：放棄官司，要讓女兒好好生活。

“哪怕是我能經常站到校門外看看她，其實我做出這樣的決定心里好難受啊！”

（本文由本刊與四川衛視“真情人生”欄目聯動）

【律師說法】關于送養孩子

針對此案，本文編輯請教了北京世方永泰律師事務所趙衛東律師。趙律師認為，此案就民事部分涉及兩個法律關系：收養關系和子女的撫養關系。

首先，按照《收養法》的規定，該女不具備被收養的條件、送養人也不具備送養的主體資格，且沒有履行法定的收養手續，因此謝某收養該女不具備法律效力，龍某有權到法院要求確認該收養無效。

其次，鑒于陳某作為撫養人，沒有盡到撫養義務，根據《最高人民法院關于人民法院審理離婚案件處理子女撫養問題的若干具體意見》的規定，龍某可以到法院起訴要求辦更撫養權。

（摘自《法律與生活》半月刊2009年3月上半月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