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與鶴

趙 葵

我和姜老漢住在一個小區里,他已是83歲高齡老人。他心地善良,好助人為樂,為人隨和,我們經常一起晨練聊天。因為他常帶一只灰鶴散步,因此,大家都叫他“仙鶴壽星”。

不久我去了外地探親,一年后回來,卻不見了與姜老漢朝夕與共的灰鶴,于是我就問姜老漢。他舉目望著頭上的藍天說,灰鶴已被放飛自然去了?？吹贸鏊谡f話的時候,雙眼充滿愛戀的目光,像要尋找失去了的心愛寶貝。其實,不僅是姜老漢對灰鶴有難以割舍的感情,就是我們這些與灰鶴相處的老人,也念念不忘它帶給我們的愉快。

說起姜老漢與灰鶴,還有一段令人十分感動的故事呢!

那是一個秋高氣爽的日子,姜老漢一時興致高,和女兒一起去了農場。一路田野風光,麥子和草的氣息,沁人心脾,令人清新開朗,他又仿佛回到了年輕時代。

到了農場后,姜老漢興致勃勃地向草原深處走去,行走之間,突然發現一只乳黃色的絨球在滾動,仔細看去,卻是一只雛鶴。它搖搖晃晃,不時還發出叫聲,他以為一定是雛鶴的父母外出打食,把孩子留在了巢中就沒敢驚動。可是到了傍晚也未見大鶴飛回,此時雛鶴已是饑腸轆轆,亂叫亂闖,兩眼發出了乞求的目光,可愛又可憐。他就小心翼翼地將雛鶴放在懷里,抱回家中,想養大之后,再放回自然。

看到老漢抱回的雛鶴,老伴也很喜愛,她撫摸著蓬松柔軟的羽毛,舉起雛鶴說:“真可愛,像絨團一樣。”還親著雛鶴,一種母愛油然而生。姜老漢趁機將要飼養小鶴,待它長大后放飛的想法告訴了老伴。

老伴沉思了片刻說:“我們住的是樓房,一個樓道里有十幾戶人家,小鶴的叫聲要影響人家休息;我們的住房面積不大,又沒有房間飼養,再說小鶴的糞便氣味也不衛生,生病怎么辦……”

姜老漢與老伴相濡以沫數十年,深知老伴也有一顆善良博愛的心,她是喜歡小鶴的,只是怕影響鄰里關系,擔心難以養活養好,心疼老漢的身體,才強調了許多客觀原因。于是姜老漢對老伴說:“你看這小鶴多么可憐,多么像我們年輕時的情況。我們的父母早逝,我們無依無靠闖關東來到了內蒙古,要不是社會上好心人的幫助,恐怕我們不會活到今天,也享受不到今天的幸福生活?！崩蠞h又說:“再困難也不能丟棄小鶴,困難也好解決,只要我們勤勞一些就是了,飼養完全由我照料?！?/p>

姜老漢的一席話,一下子觸動了老伴的心。老伴說:“你的身體不太好,還是咱們共同照料吧,這是一件好事,也是一個善舉,況且國家一再號召保護鳥類呢!”

就這樣,姜老漢親自動手,制作鳥巢,窩里鋪上干草,外面鋪上沙子,為小鶴清除糞便,保持清潔,噴灑消毒水,消除異味;日常喂小麥青菜,定期喂些小魚,加強營養,時常給點藥,預防疾病。冬天放進陽臺,夏天挪進煤棚,把小鶴當做了自己的孩子一樣。

經過了一個冬天,小鶴健康地成長了起來,長成了大鶴。它羽毛光亮,滾圓的雙眼炯炯有神,仿佛亭亭玉立的少女,走路姿態優雅,似有畫上仙鶴的氣質,十分讓人喜愛。

為了使灰鶴能適應野外環境,早日回歸自然,姜老漢試驗放飛過,但均未成功,所以他每日帶著灰鶴散步,為以后放飛回歸自然做準備。

灰鶴早已成了姜老漢的親密伴侶,朝夕形影不離。要是有人與姜老漢鬧笑動手動腳,灰鶴竟然拍打翅膀,奮起捍衛主人;高興時灰鶴還隨主人手勢節拍起舞,真可謂鶴通人性。難怪古人把鶴視為神仙的乘騎,作為長壽吉祥的象征來作詩吟唱。于是老年朋友都說姜老漢是“仙鶴壽星”,一定會壽比南山。許多老年朋友還紛紛與灰鶴合影,照一張“仙鶴壽星圖”,以期吉祥頤壽。

天有不測風云。一日,姜老漢突然患了心臟病,住進了醫院,這下老伴既要照顧病人,又要照料灰鶴,可忙壞了。由于見不到姜老漢,又不能出去散步,灰鶴也煩躁不安,于是姜老漢的老伴和女兒一商量,背著老漢就將灰鶴送給了郊區苗圃飼養。

姜老漢病愈出院那天,方知灰鶴被送走,于是與女兒趕緊一起去苗圃看望灰鶴。苗圃飼養員說,兩星期前已將灰鶴放飛了。

老漢沒有看到思念已久的伙伴,仿佛失去了部分生命,少了往日的歡言笑語。

不久,關于灰鶴放飛的事,有了不同的傳說。有的說,灰鶴被送到苗圃后,因思念主人而不吃不喝,絕食而亡;也有人說,灰鶴被放飛后,去找姜老漢的家,而落錯了地方(因小區住宅樓樣式相同),為“飲食文化”作出了犧牲。

但我堅信灰鶴確實被放飛了,它回歸了大自然,回到了它的故鄉。

(責任編輯 王冬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