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行

翟永旭

變電站的夜晚是寂靜的，尤其到了年三十。站外的萬家燈火悄悄點亮，爆竹聲聲傳達著歡歌笑語的訊息。此刻，陪伴我的除了默默運轉的電力設備以外，惟有一臺供值班人員看的電視機。春節聯歡晚會的精彩節目我無心欣賞，卻著了魔似的鋪開了紙，寫下了：三人行。

最初的三人行是在童年。我和鄰居家的兩個伙伴一起上學、下學，我們三人雖不在一個年級，放學后的時間卻成了我們仨共同的夢一般玩鬧的生活天地。我們在一起時記憶最深刻的是一比二或二比一的游戲。我們三個人中有一天兩個人好了，把一個人排斥出去。再邊幾天，兩個人中的一個和那個人好了，又把另外一個人排斥出去。當我有幸占據二時，過一段時間，商量著與“一”和好；當我不幸占據一時，又是他們倆找機會與我和好。不過，這樣的游戲最終都是以合并為三而結束。

我家搬到父親所在單位的家屬院時，我已上了初中。與此時的兩個新伙伴不在一個學校，直到放假時才能在一塊玩。我們一起憧憬明天，描繪未來。這樣的日子伴隨著我們從少年走向青年。夢醒時分，一個考上了大學，一個當兵入伍，都到了外地，只有我留在當地參加了工作。回憶起這段時光，我總會想起小時候讀過的童話。三個小孩為了尋找幸福，一個走向了南方，一個走向了北方，一個留在了原地，最后他們都找到了幸福。

多年后，由于我無學歷，工作中處處不得意，無奈下，我選擇了自學考試。后來，兩個同學又與我開始了新的三人行。這時，我所服務的電力系統剛剛走向繁榮時期，成為各廠礦羨慕的行業。而我的兩個同學所在的單位都不太景氣，今天放假，明天停產的狀況免不了讓他們長吁短嘆。聊到這里時，我總會說：人生在世，缺吃少穿不算愁，愁的是心里不痛快。往往是我的話還未落音，就遭到了他們兩個人的反對。擺在他們面前的是如何能掙到錢的問題，擺在我面前的是如何能獲得些尊嚴。我們的目的都是為了生活得更好，又要經常爭論不休，爭論中，我又總是處在孤立無援的地位。

一次偶然的機會，通過電臺結交了兩位朋友。不知是距離產生美的緣故，還是互相有所依賴的原因，這是一次愉快的三人行。我們三人不在同一個單位，也沒有住在一起，業余時間里沒有什么共同的追求，只是在約定的時間里相聚。我們的收入存在著差距，地位有著區別，這次的三人行從未讓我感到過孤單，以至于后來發展為四人行、五人行、更多人行。

從原來的變電站調出來以后，我嘗試著從同事中找尋溫暖，又有了一回短暫的三人行。一年之中，他們二人頻頻相聚之時，因我不善飲酒總是被排除在外，只好在沉沉失落中結束了這次三人行。童年的二比一或一比二游戲重現，只不過我始終處在“一”的位置。

年三十的夜晚是祝福與團聚的時候。由于工作的關系，我只能在變電站回憶往昔的溫馨。無論三人行帶給我的是苦澀還是甜蜜，都曾經讓我擁有過一份歡樂。在這特殊的時刻，化作一份虔誠的祈禱，定格在每一個幸福的片段上，迎接未來更多的三人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