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命的歌者
——瑪麗·克羅斯藝術思想研究

王 馳

(巢湖學院藝術系，安徽 巢湖 238000)

瑪麗·克羅斯(Mary Close)是美國當代杰出的寫實主義畫家，她的創作以人物畫和靜物畫為主。她早年畢業于紐約州新羅切爾大學，后來在紐約市的帕森設計學院、視覺藝術學院和國際攝影中心深造，并參加了由藝術家艾潤·希克勒(Aaron Shiklen)和大衛·萊文(David Levine)組織的每周人物寫生活動，這使她的創作水平得到很大提高，同時她也開始嘗試使用不同的媒介。瑪麗的創作以具象寫實為主，雖然她是具有多年經驗的職業畫家，但仍然有革新的銳氣，作品風貌較多。人物作品除了對人物肢體直接表述之外，還通過肢體語言表達人物的情感及生命感受；靜物畫則通過構圖和物體的擺放暗喻某種對個人和生活的理解。

一、人物畫奏響生命之歌

瑪麗的人物畫作品顯示出她對特殊群體的關愛，表現了對表達人與人之間不同關系和情感的熱衷，表現了某些引人思索的文化及社會問題。

(一)畫面定格于日常生活片段

在瑪麗的作品中，人物畫成就突出，她關注身邊平凡的個體，關注普通人物的情感，畫面大多定格于日常生活的一個片段，看似普通、隨意，卻是藝術家精心設計與深思熟慮的選擇，藝術家通過獨具特色的藝術形式，將平凡人物的真實情感與藝術家的切身感受一同呈現出來。她的作品不僅從視覺形式上，而且在精神層面上都帶給人們一種平淡、雋永與關愛的溫情。瑪麗很欣賞那種注意結構、色彩和質地的抽象畫，但她還是喜歡去創作一些有含義、經過深思熟慮設計的寫實作品。通過這些作品人們能夠更真切地感受到她要表達的主題，這是她講故事的一種方式，這種方式能夠使她清晰地表達那些對人們有所啟發的主題。

(二)繪畫關注老人和女性

瑪麗基于自身性別角色尤其關注老人和女性，作品反映了很多引人思索的文化及社會問題。她在人物畫中最為關注的是老人。她很獨特地把藝術的目光落在老人們風燭殘年的雙手上。手是形成人類肢體語言的重要部分，在畫了多年的年輕模特后，瑪麗發現老人手的皮膚紋理、顏色和形狀是一個令人著迷和富有啟發性的主題。近年來，瑪麗創作了一系列以老人的手為主題的作品。當她開始創作以老年人為主題的作品時，就深深地被老年人的雙手所吸引，因為他們的手非常獨特，并且極為傳神。

瑪麗在作品《在一起》(見圖1)中展現了一對共同生活了64年的老夫婦。她沒有采用常規的手法來表現他們，畫面聚焦在穿白色T恤老人的胸腹部，著重表現的是疊抱在胸前的兩雙手。從作品中人物松弛的胸部可以辨別出，穿白色T恤的應該是老妻，她的雙手扣在環抱著她的丈夫的雙手上。這兩雙手皮膚松弛，充滿褶皺，關節粗大，青筋突起蜿蜒如虬根，凝聚著歲月滄桑的老年斑沉淀在他們的手背和胳膊上。這兩雙相持相擁的手寫滿一對老人相持相擁走過的風風雨雨，歲月侵蝕玉貌綺年的同時也洗練出這對鉆石婚夫婦深沉樸實的愛情。藝術家如此選材構圖匠心獨具。《新的小狗》(見圖2)也是瑪麗關于老人較為突出的作品。瘦削年邁的老婦人懷抱小狗，除了老人青筋暴露的雙手，老人微閉的雙目與抿嘴微笑的神情同樣引人注目。整個畫面沒有復雜、抽象的形體，日常生活的一個片段使畫面更顯寧靜與脈脈溫情。在《祈福》(見圖3)中，瑪麗表現的是一張懷抱小孫子緊閉雙目，沉浸在祈禱中的老者的面孔。這張面孔在日常生活中司空見慣，甚至毫無特色，然而經過藝術家的定格與放大，喚起了觀者對于生命、對于親情更深的體驗。這些看似平凡的細節震蕩了人們浮躁的心靈，因為這種感動源于人們真實的生活。不論在西方還是中國，老年人問題是一個凸顯的社會問題，瑪麗關于老年人題材的一系列作品，使她的藝術擁有了更大的精神空間。

圖1 《在一起》(Together)

圖2 《新的小狗》(New Puppy)

圖3 《祈福》(Bliss)

對于老人題材的創作，最先源自瑪麗對衰老的惶恐，但是瑪麗沒有去表現自己對衰老與垂暮的恐懼，而是表現了一種對生命的理性思考。她認為在當代美國文化中，年齡是一個人們恐懼并且避免談論的話題。人們總是盡最大可能用多種方式來避免視覺上的老化，隨著瑪麗自己年齡的增長，她對這些感覺有著更深的理解。她的創作不僅表達了個體的生命體驗，更是將其作為一種社會問題來探討。瑪麗的創作包含了深沉的社會、文化回味，她希望通過表現老人垂暮之年的親情、平靜充實的生活狀態，為老人們提供一種精神的支持。

瑪麗人物畫表現的另一個突出的主題是對女性的關注。她沒有將目光停留在年輕美麗的女性身上，而是對女性中的弱勢群體——老年婦女及孕婦給予一定的關愛。在《重繪奧林匹亞》(見圖4)中，瑪麗顛覆了馬奈的原作《奧林匹亞》的寓意。畫面中的場景依舊，黑人女仆依然抱著一束鮮花站立床邊，那只黑色的貓也沒有變化，唯獨不同的是床榻上躺臥的已不是那個年輕性感的妓女，而是一位年老的婦人。這位老婦人頭發花白、皺紋滿面、乳房下垂、腹部贅肉隆起，雖然頭上有鮮花點綴，但她已喚不起觀者任何的美感，只讓人感覺到一種美人遲暮的悲涼。她在這幅畫里呈現了讓人不愿意直面的一幕，藝術家卸去了人生華美的外衣，將老年女性最本真的狀態呈現出來，并且在描繪中給予了最充分的同情與理解。

圖4 《重繪奧林匹亞》(Olympia Redux)

與此相似，瑪麗描繪了很多孕婦形象，孕婦隆起的腹部破壞了傳統意義上的女性的曲線美，但從另一層面來說，孕育新生命的時刻又是女人最美麗的時節。步入不惑之年的瑪麗基于自身的性別角色，從自身對生命的感悟出發進行創作，作為母親、作為妻子，她的創作是對特殊時段女性群體的關愛。她在這一主題的系列創作中顛覆了傳統的認知，重新闡釋了女性的美，沒有局限于狹小的個人空間，而是從性別和社會的范疇進行考察，作品蘊積著真切的人文關懷。

二、靜物畫述說象征性主題

在瑪麗的靜物畫中，藝術家試圖通過物體間的組合以及構圖來表達某種觀念。瑪麗的靜物畫喜歡描繪飄滿落葉的街道、陽光下人或動物的影子、常見的花卉及水果，一個不起眼的陰溝蓋也能引起藝術家的感動。藝術家以細膩的筆觸、豐富的色彩將這些看似平常的物體呈現在畫面上，然而觀者若細心留意，會發現她的許多靜物作品具有象征性，經常會有一個主題或觀念的表達暗喻在這些作品中。如《大葉子》(見圖5)，一片褐色的樹葉占據了整個畫面，秋葉的紋理與漸變的色彩述說著一個生命的欣榮與衰退。這是秋天的樹葉給她的啟發，時間的消逝決定了一切，樹葉枯萎失去了它們的現實生命，然而正是殘敗的美讓人對生命有了更深的體會。

圖5 《大葉子》(Large Leaf)

瑪麗的靜物畫關注細節，同時在作品中充分表現自己對主題真實的想法。她想通過作品和觀者在視覺上與情感上進行交流，努力讓作品中靜止不動的二維物體能夠有生活的氣息。水果和蔬菜在色彩和形狀上的視覺效果對她來說是非常好的主題，而紐約的城市建筑、街道在陽光下形成的陰影對她來說也非常有吸引力，瑪麗喜歡挖掘一些她所熟悉的題材和有個性的題材。欣賞瑪麗的靜物畫，我們能夠感受到藝術家細膩的情感、平靜的生活態度。她的作品散發著藝術家生命中與生俱來的情感溫度。

瑪麗的藝術以日常化的姿態直呈生活，這些平凡的人與物散落在人們生活中的每個角落，它們平凡甚至平庸，然而卻是人們生活的見證。瑪麗的靈感來自于她的生活：遇到的人，接觸的事，她的閱讀，觀看的表演，甚至貨架上見到的水果。她以平民化的價值取向和平視生活的視角來表達她的藝術觀念，這使得生活的本真面目真實地進入到我們的視野之中，極具啟發性。她把自己充實的生活態度和藝術觀念通過個性化的藝術語言濃縮在繪畫中。觀看瑪麗的藝術作品，能夠欣賞到藝術家獨特的審美視角、坦誠的情感和純真的心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