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評實驗越劇《結發夫妻》

張夏菁

《結發夫妻》是田沁鑫導演的第一出實驗戲曲作品。對于熟悉話劇舞臺的田沁鑫來說，戲曲特別是南方劇種的舞臺似乎是一條尚未觸摸卻也極具吸引力的橄欖枝。

《1699 桃花扇》是田沁鑫的一部著名的昆曲舞臺劇作品。我們似乎從里面看到了昆曲時尚的腳步正在緩緩走來，而對于我等后輩來說，好像還沒有戲謔成分濃重的《結發夫妻》來得有意思。《1699 桃花扇》有次在中央音樂學院演出，一個作曲系的朋友看了15分鐘出來了，很誠實的告訴我實在看不懂聽不懂，不能再偽善地欺騙自己愛好文藝的心了。但是這一出由浙江小百花劇團演繹的實驗越劇卻更貼近大眾口味一點，個人覺得也的確很有實驗的分量。

對于生長在江浙一帶的筆者來說，越劇實在算是日常生活的必需品。紅樓追魚，西廂碧玉簪，都是父輩祖輩做飯唱，吃飯唱，散步唱，連抹桌子也唱的生活元素。筆者從小陪外祖母看老式戲臺上演的越劇，臺上簡單的一桌二椅，臺下悠閑的搖頭哼唱，已是一件賞心樂事。然而，地方劇種的突破就在于找到廣闊的共鳴性與更多的觀眾，讓沒有地域文化共鳴的觀眾也投入到這一場或許只有江浙人才熱愛的盛宴當中去。

田沁鑫大約是做到了。

從《結發夫妻》的文本來說，它的唱詞和白口吸取了杭州、紹興以及其它 地方的語言特色，將浙江的語言文化特色發揮的很透徹。雖然是表現西漢時期的故事，但是其中有很多念白吸取了當今社會普通話的流行用語，獲得了年輕一代的心理認同感，使越劇的時尚化提高到了一個新的層面。唱詞的敢寫敢用著實讓我吃了一驚。作為一個年輕的戲曲劇本創作者來說，這樣雅俗共通的唱詞大膽融合了許多生活化的詞句，是挑戰傳統戲曲文本通俗化的一個很好的榜樣。

舞美的設計一直是小百花劇團的一個大的亮點，戲曲的本身雖然不如話劇講究舞臺美術的精致性，但是時尚化的設計元素卻成為本劇的強大依托。《新梁山伯與祝英臺》與《春琴傳》便是小百花的先行劇目，舞臺的美輪美奐既集中體現了女性演員為主的柔和溫婉特色，也非常符合越劇題材才子佳人戲的內容特色。國家話劇院的舞美設計使整個舞臺通透干凈，用透明塑料剝離開了三重幕布，得以在同一個舞臺上表現了三重時空的交疊。舞臺中間放置六個透明長方體匣子，演員各坐一格，必要出場時從透明格中走出，下場的方式就是走回格中，拉近了幕前幕后的距離，有幫腔，有對唱，結合了類似于古老話劇形式的歌隊力量，新穎出奇，卻簡化了戲曲程式中上下場的規矩。樂隊的位置也令人耳目一新地調整到了舞臺上方，由一塊巨大木板支撐，凌駕于演員上方。將傳統舞臺邊角的瑣碎一捋而空，更顯符合現代美的清新自然。演員的服裝設計由大量的暖色調的紅、黃、粉、淡藍，淡紫等顏色組成，大量使用拼接元素，獨具特點，同時也借鑒了本年度國際時裝拼接風格的流行趨勢。

悲劇的喜劇化是本戲的一個極為重要的亮點。劇中人物表情動作都極為夸張，豐富的肢體語言使舞臺時刻處于一個流轉的運動狀態中。戲劇界有句老話，喜劇角色，悲劇人生。劇中表現了很多無可奈何的情緒，卻將這些情緒悄無聲息地融化到演員的喜劇性表演當中，悲喜交融而顯得天衣無縫。

然而，在本劇的表演體系上，筆者還有一些疑問。若是以實驗為先，當是試探觀眾接受度的一個新型劇目。在戲曲舞臺上，主要是以梅蘭芳表演體系為主，這一整出劇卻不斷跳出以布萊希特體系為主的間離效果的表演手段。如在演員的唱詞當中，常常唱到動情處，岔開一句小百花經典劇目五女拜壽或者梁祝的唱詞，再由演員自我調整，以充斥笑料，或由演員預報劇情，揭示矛盾。這算不算是一種解剖經典的黑色幽默手段筆者不得而知。

不過既然是實驗越劇，首當敢為天下先的職責，也無可厚非了。像筆者這樣的普通觀眾希望有更新更好的戲曲作品出演，有更多的藝術創作者抱著敢為天下先的態度再造好戲！

（作者單位：中國戲曲學院）

責任編輯：文鍵